落雨纷纷,今天又是个大冷的天。
沈凉无所事事上了一天班,还好,没碰到江怜。据说家里有事请假,当然,除了三个当事人没人知道那天发生的小尴尬。
傍晚,沈凉收到了慧明的好友同意。
最近的他春风得意,朋友圈全是达官显贵,每天的日常都是出席各种讲坛,甚至还喜提了一辆迈巴赫,把自己妥妥包装成了个佛学大师。
满嘴荒唐言,还不都是为了钱。
沈凉扯嘴笑笑,给他发消息说:
—我们一家人见一面吧,爷爷。
慧明那边转账了五万块钱过来。
—我有我的生活,希望你们别来打扰我。
沈凉没收,觉得很生气。有了钱的嘴脸是不一样。他又问慧明你什么时候有空,他的好爷爷没有回复他。
陈茹芬这边也来招惹他,发消息跟他说:
—家里没饮水机,用热水壶烧水多麻烦,你给我买一个吧。
“……”沈凉冷笑,心情骤然压抑。
他于是收了慧明的钱,全部又都发给了陈茹芬,并语音解释:“妈,爷爷很想你。他在金堂山正德寺,你还记得他吗?改天我们一块去找他吧,我们一家人也很多年没有在一块了。”
“你爷爷……我爸?他不是失踪了吗?”陈茹芬的语音发来,显得毫无人情味儿。
“没有,他出家了,现在是一寺的师父。”沈凉把慧明的朋友圈截屏给她看,说:“爷爷现在发展得特别好,不信你看,现在当和尚比打工强多了,更可况我爷爷这种高知人才,还跟政府有关系呢。”
陈茹芬那边愣了会儿,再发语音过来嗓音都带着兴奋,问道:“又有钱又有权?可以啊儿子,没想到你,我们家居然混得这么好了。看来我早该回国来的。哎呀天,风水轮流转,风水轮流转啊。”
一连几条语音,足可以彰显她的激动。
“对嘛我就是说,我爸他跟我妈在一块的时候就出手阔绰,他那么能搞钱一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失踪了嘛?肯定是背着我们娘俩偷偷的干大事去了哈哈哈。”
“金堂山哪儿啊?要不我们今儿就去?哎呀,也不是说着急,就是想一家人叙个旧。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见我爸了,还是有点想他,哈哈哈你说是吧儿子?”
沈凉冷冷听着,敲字回复了句好。
这边慧明看他收了钱,也给他发语音。
“我就知道,我们爷孙俩其实很像。小凉不是我说你,真的有时候太二愣子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是修行的人,凡事得看得寡淡一点。”
“你妈那种人,那眼里就只有钱,你去找她回来干什么?她这么多年来对你有个屁的养育之恩,你给她点钱打发走算了还当菩萨似地供着?”
“哪一个家里离了婚,儿子也都门清儿,都会跟经济条件好的那个爸妈走,你这点你都拎不清?所以我说你笨呢!”
“不是我说话难听,人之初,性本恶。这世界上有狗屁的亲情,爱情,绝大多数家庭那就是凑合在一起过日子,一旦家里出了点大的变故,管他是变穷了还是变富了,那真的铁定该翻脸翻脸……”
慧明一连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滔滔不绝,传递着他深以为念的价值观。
沈凉挨个挨个听着。
心里特别难过,特别郁闷,这点没必要哭,但就是觉着压抑讽刺。
因为他爷爷说的很极端,但却是事实。
沈凉也不会感谢他爷爷。
因为慧明师父是得势了,有钱了,才会突然长了点良心。要不然的话,他恨不得沈凉跟自己一样永远在泥里烂着。
恨人有,笑人无,对他们这种在底层挣扎生活的人,沈凉真的见得太多太多了。
穷人,不仅仅是物质上,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贫瘠,这样的家庭也长不出一束娇嫩的鲜花。
无数打着以爱名义的恶言相向,都是打压,和暗戳戳的妒忌。
天空轰隆一声,雨点骤大,沈凉在公交车站,盯着车来车往的马路发呆等人。
才下班,他的同事们也在,有的在等公交,有的在打滴。女孩们叽叽喳喳,男孩们打着游戏,沈凉跟他们没有话题。
“哇,你们看,江局回母校了哎。浙大,好牛,学历又好,家里条件又好……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他这种日子啊?”
“人比人气死人呐。与其指望靠自己,不如指望找个好男人嫁了。”
“切~说些屁话。真以为优秀的人都眼瞎,人家凭什么看上我这个废物?”
沈凉觉得蛮逗。
许观说还有几分钟就到了来接他回家。
车灯射来投映雨线,沈凉看着,他那辆大红的酷炫法拉利驶来,默默扶额,听到了周围同事时的起哄声——
“我天,娇妻竟在我身边~”
“哎呀哎呀,好羡慕沈凉同志啊,有个富二代老公开豪车来接他下班~”
“羡慕什么,人家苦尽甘来,应得的!你男朋友要是成植物人了,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你也累死累活初心不改地守他一辈子?没几个人能有这个耐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