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时光有些严肃,两边消息一合计,形势比想象中严峻。缺少食物的城市,笨蛋的继承人,夺权的下属,破碎的她。
晋榕问:“要不要保蓝水玉?”
顾佛禹点点头。
顾佛禹问:“要不要带那三个人回广安?”
晋榕点点头。
“那你接下来要小心了。”顾佛禹揶揄他,“消息传出去,走在都路上会有人跌跌撞撞地倒进你怀里,啊!救世主大人!恳请你给予可怜的人民一条活路,带我走吧!”
晋榕猛锤他一拳,“别说了别说了.......”他耳朵尖都羞红了。“不带他们走的话迟早会饿死在这里吧,珍珠城抓内鬼彻底戒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放呢。”
顾佛禹笑着回:“好好好,带他们,平谈谈的女人也可以顺路捎上了。”
晋榕又锤他:“这能是一回事儿吗?”
顾佛禹看到那种灼热的害羞里藏着一种爱世人的美德,不少见也不多见。他自己无法成为这样宽广的人,但却深深地为这种感觉所吸引着。
壮丽的潮汐拍打着装甲板,使人昏昏欲睡。
夜已经深了,晋榕困倦地去换睡衣,回来时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嗯哼了两声,一头栽进了柔软的床铺里,瓷白的侧脸从枕头里露出一半,浓黑的头发遮在额头上。
顾佛禹靠坐在床的另外半边,凝望着他,将滑落的被子向他肩上拢了拢。
还是瘦,但已比在实验室里的单薄好上太多了。在外面没有进度的压力,也没有明着顺从暗着使坏的副手,他像是要补完这一年所有的睡眠一样,动不动就迷糊着要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让顾佛禹忍不住想起好几年前。
那时候的晋榕已经开始参与晋芷余关于进化液的部分工作,但更多时间总是跟在晋闻道身后像个小尾巴。他那时候看晋闻道左右不顺眼,暗地里做了不少缺德事,晋闻道都没跟他计较。
只有一次例外。
那是一个空气温度极高的盛夏,出门还是烈日当空仿佛要把人烤化的天,不过片刻功夫就降下了雨点,沉闷的雷声像鼓点。他结束了总统府的□□育考试,拿到了一个既不会把父母气死,也不会给他们增光添彩的成绩,准备美美把玩他从另一位城二代那里新拿到的游戏机。
顾循楷的通讯来得很不巧,正好打断了他探索二百年前人类游戏设备的进程,他年轻弱智,但是火大,接起来通讯就是一顿呛:“什么事儿!那么多人都不够你用吗!怎么就逮着我使唤,我是什么能拉金磨盘的驴是吗?”
顾循楷零帧起手,对着他就是一顿臭骂。骂的内容都是老生常谈,什么晋闻道十四岁的时候都能自己出任务了,什么我自己十四岁的时候都能从地下溶洞里逃出来了,你在干嘛,你这一天天的就给你妈惯的,惯坏了。
顾佛禹在心里冷笑,嘴上也不客气,说你要是这么满意晋大,你有种就把下一个城主给他做,我让路。
顾循楷收了话语中的力度,吩咐道让他把还在测试的某种可以野外迅速配置混合溶剂的装备带给晋闻道,当时晋闻道在城外面的实验场里负责另一项工作,离主城有一定的距离。
“啊?我?凭什么是我?随便找个什么机器人送送好啦。”顾佛禹不想在这种闷热粘稠的天气里出门。
顾循楷气得边翻白眼边骂他:“看到上面的保密级别了吗?你不送谁送?我送!?”
十四岁的顾佛禹狗都嫌,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平日里没有别的事要做那简直就是广安城第一大懒瘫,可以抱着他的游戏机在床上过四十几个小时。他光出门就磨磨唧唧了好久,又偷开了悬浮车,点对点去了武器装备部找爹。
他从顾循楷那里拿了装备,正要出发的时候遇到了晋榕,自然自己就偷懒不去了,把东西往对方怀里一塞,“喏,你去带给晋闻道吧。”
晋榕不明所以,但还是接下了。
顾循楷交代了的设备不能湿水,也不能摇晃,更不能有让容器突然增压的行为出现。顾佛禹自己是当做了耳边风,自然没有能成功转述给代他办事的晋榕。
虽然已经进入了全新世适宜期,但盛夏的暴雨还是大的令人害怕。顾佛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断断续续的雨点,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他醒来,通讯频道炸了。顾循楷和平茂茂一连串的未接通讯,还有许多安全警告。
他来不及细看,先给母亲回过去,平茂茂发出一声尖锐的爆哭,“你在哪儿!?没事吧!?没事,没事就好,天杀的顾循楷居然让你运那么危险的东西,看我回去不扒了他的皮。”他又回给顾循楷,父亲确认了他没事之后,明显是长舒了一口气,但听起来声音依旧很沉重,“你把东西交给谁了?”
顾佛禹此时还不明所以:“晋榕啊,他要去找他哥,我顺路让他一起带过去了。”
顾循楷停顿了一下,“你来研究中心吧。病房。”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自己,往研究中心进发。在路上他已经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试验场离主城有一段距离,空中列车试运行段正好覆盖了这段路,已试运行半年,理论上安全可靠没问题,于是晋榕接了自己转交的装备就上了这趟列车。
坏就坏在这种刚投入运行的公共交通还没有遇到过盛夏的雷暴加浑浊雨水,某个调度元件在酸性环境下骤然失灵,与停留在站台的静止列车相撞,好消息是已经进站了,坏消息是整辆空列都侧翻后嵌进了站台,人员伤亡还在统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