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将恼怒发泄在宫人身上,“还不快取药膏来!”
拓跋弘神色凝重地叫封蘅坐下来,络迦把宫灯靠近了些,拓跋弘有些颤抖着拿起药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些伤药在指尖,觉得那些伤痕一道道划进他眼里了。
伤药触碰到封蘅的伤口时,拓跋弘明显察觉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一缩。他的心也跟着紧了一下,动作变得更加轻柔,“疼吗?”
她连忙摇头。
疼也不说疼。
封蘅见他如此认真地为自己上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温暖,连日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了些,脸上露出笑意,“陛下待我真好。”
“算你有点良心。”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着她,“朕不来,连药也不知道涂了?若是留下伤病,往后年岁渐长,有你受的!”
“我涂了。”她小声反驳,“不然这药怎么会突然配好?凭空变来的?”
拓跋弘翻了个白眼,又继续低头为她上药,动作愈发细致,唯恐手重弄疼了她。
上完药后,他命宫人都出去,才柔声告诉她,“赵默已经清白了,你父亲也无事,此事还多亏了你那堂兄封茂,年纪虽轻,行事却稳重老成。朕这舅父,看人的本事确实一流。”
她听到最后,笑了起来。
“笑什么?”拓跋弘不明所以,“疼傻了?”
“我可从没有听见过陛下夸冯大人,这是头一回。”她脸上泛起明媚的笑。
“这足以证明什么?”他得意地瞧着她。
“什么?”她故意装傻,知道要她夸他心胸宽广,有识人之明。
“白给你涂药了。”拓跋弘发觉这话说小气了,又补充说,“虽准了你,姑母毕竟疯了,疯了的人力气也大的吓人,你控制不住她,必要时还是叫他们帮忙,知道了吗?”
她连连点头,凑近他时闻到衣服上浓郁的松凛檀香,“陛下去永宁寺了?”
“是。”拓跋弘捏了捏她的脸,“狗鼻子!”
她拨开他的手,“既然赵默清白,想必陛下处置了很多人吧。”
“既然栽赃陷害,就要做好反噬的准备。”拓跋弘微微一笑,想起她那族兄封茂,逐渐形成了一个想法,他正要把打算告诉她,寝宫门咯吱响了,络迦在远处的柱子处站定,“陛下,太后遣人来,请陛下往仁寿宫一趟。”
“可说为何?”拓跋弘与封蘅对视,彼此都皱了眉。
“是……河间王薨了……”
“五弟……”
封蘅也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问,“何人报丧?为何不直接来太和宫候驾?”
“河间王妃亲入宫报丧,怕惊扰陛下,这才先去了仁寿宫。”络迦躬身说,“仁寿宫的倩雪姐姐说,河间王妃哭晕过去了,太后这才遣人来请。”
“召平王阳安寿往金陵向乙夫人报丧。”拓跋弘沉声吩咐,“请成阳王长寿、京兆王子推入宫。”
封蘅见他摆了摆手,似乎没有去仁寿宫的意思,络迦躬身退了出去,她疑问,“陛下不去?”
“夜深了。”他淡淡说了声。
封蘅的印象里,河间王拓跋若一向身康体健,不知何故突然暴卒,看着拓跋弘如此淡然,她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陛下……陛下今夜在哪儿安寝?”她犹豫着问。
拓跋弘似乎没听到她说话,半晌才低低唤了声“阿蘅。”
他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她,“能否……今夜,你到徽音楼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