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蘅摇头,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至公主葬入皇陵,她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夜都在睡梦中惊醒,醒来全身湿透。拓跋弘原以为日日相伴总会令她心安,可是只是徒然。
为此,他大发雷霆,让络迦找出当日引昭仪看到博陵公主死状的宫人,惩治了好些人。
“我梦见公主了。”封蘅边换衣裳边说,“昨夜里,她来昭宁宫给我她的玉镯,我和她说,不是早就给我了吗?我问她,果然你是骗我吧,你还活着!她只是笑着看着我不说话。”
她说到这里,泪水像断珠一样滚落下来,静悄悄地洇湿了妆面。还有些话对拓跋弘实在说不出口,公主后来瘫倒在地上,任她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为公主的死哭。
寝宫里安静如斯,宫人们皆屏气凝声,拓跋弘走过来,接过菱渡递上的帕子轻轻为她拭去眼泪,“你忘了悟善法师的话了?姑母已登极乐,已经大圆满,她是来向你告别的。”
多日积攒的崩溃倾泻而下,菱渡忙招呼宫人们退下,拓跋弘默不作声地抱住她。
良久,哭声才渐息,她捂着眼睛,泪水从指缝涌出来。
拓跋弘的眼睛微微泛红,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即便姑母不在了,她对你的疼爱永远都在,阿蘅,你还有朕呢。”
庆云宫封禁之日,茂眷椒房跪在封蘅面前,以博陵公主曾救她性命为由,哀求让她迁宫此处。
“公主刚才往生,你住进去,没有这样的道理。”封蘅揉了揉红肿的眼,眨眼之间酸涩尤甚,“若是为着与侯骨嫔御住的远些,搬到怡景宫去罢。”
“不是为她。”茂眷椒房连忙说,“一旦封宫,这宫殿很快会衰败下来,荒草丛生,毫无人气,庆云宫是公主长大的地方,昭仪于心何忍?”
封蘅心中一动,想起了残败的挽香阁,“你搬进去,陛下去的几率可就……”
“我把庆云宫当作自己的家。”茂眷椒房打断她,“我没有家人了,庆云宫是我在宫里唯一体会过家的感觉的地方,昭仪一向待人温厚,就权当怜悯臣妾吧。”
话说到这种程度,封蘅的手碰到腕间温润的玉镯,她轻轻应了声“好”。
这天,是封茂受帝王拔擢,升任兰台中丞的日子。
也是太后传召建昌王夫妇回平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