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的不好?是不合胃口,还是……”他问不下去了。
苍术看了眼陵游,两人都不敢答话。
“陛下,昭仪她……”络迦慌忙伏在地上,声音哽咽,“昭仪小产了。”
拓跋弘神情一紧,一阵咳嗽,牵扯了伤口,胸口的剧痛让他的面容瞬间扭曲,纱布处又洇出大片腥红。
“陛下息怒!”络迦与一众宫人纷纷跪地,整个宫殿内的气氛瞬间如坠冰窖,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苍术手忙脚乱地重新为拓跋弘处理伤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哆哆嗦嗦地递上止血的汤药,“陛下万不可动怒,此刻当以龙体为重啊。”
拓跋弘却似未闻,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顶的帷幔。
许久,他才缓过神来,哑着嗓子说,“明日传崔侍中夫妇入宫,让他们去看看昭仪罢。”
刚从灵堂走到府门口,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封萱下意识地抬眸望去,那人形容憔悴,苍老萎靡之态尽显,阴鸷之气仿佛已渗透进他的每一寸肌肤,落魄之感扑面而来。
分明大太阳,他看上去却像被弃在地窖里霉腐的书卷,散发着腐朽与衰败的气息。
那人扑通跪地。
封萱已经从封茂口中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她每年寒食都会另外准备一份祭品,为了纪念幼年时待她亲厚的卢家兄长。
多年不见,现在他是构陷她阿爹的凶手之一。
封萱极力克制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愤怒,身子仍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你别这样,我就只当你当年死了,你为什么当年不死了呢?”
卢源准备的全部解释被这句话堵住,噎在喉咙里,他怔怔地看着她,嘴唇嗫嚅了几下,才艰难地吐出了一句“对不起”。
“你如果还有良知,就别苟活于世了。”封萱的眼睛变得通红,“恩将仇报,为人不齿,你怎么好意思……”
“对不起,我要是早知道……”他凄然地看着她,“是我鬼迷了心窍,我回下地狱,可是萱儿……我只是盼着你好,你好就好了。”
封萱却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怒极反笑:“盼我好?你死了我就算给阿爹阿娘报了一半的仇!”
过了三日,便是拓跋弘传诏封萱夫妇入宫的日子。
她入宫的当日,一身白色素衣,由络迦亲自引着往昭宁宫去,刚过了巷道,络迦低声询问,“怎么不见崔琬大人?陛下的旨意……”
“父母丧事刚过,还有很多事要料理。”封萱抓住马车的窗框,“内侍还是先送我见过陛下,有些事要当面向陛下禀明,才好去见我妹妹。”
“这恐怕……”络迦面露难色,“陛下近些日子忙于朝政,连宫里的贵人都……”
“陛下一定会见我。”封萱态度笃定,“内侍如不信,我不去见妹妹就是了,权当崔家抗旨不尊!”
络迦见封萱如此言辞坚决,心中暗忖果然与昭仪是亲姐妹,眼下他也左右为难,唯恐弄巧成拙惹出祸事来,便不敢再多加阻拦,只得微微躬身应道,“既如此,夫人且随我到太和宫外等候,若陛下应允了最好,若是陛下不准,夫人还是去宽慰宽慰昭仪。”
说罢,络迦吩咐两句,马车便匆匆朝着太和宫方向而去。
封萱下了马车等在宫门口,不多时,络迦匆匆折返,掀起车帘,低声道:“夫人,陛下允了,请随我来。”
封萱深吸一口气,跟着络迦踏进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