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把玩着手中的酒盏,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你不想?”
“臣妾……臣妾谢陛下隆恩!”
“陛下三思!”高椒房站起身来打断她,目光与拓跋弘对视,“臣妾以为,论资历论德行,张妹妹都称得上浅薄,还不配手铸金人!”
“我自问不能得罪姐姐,姐姐何出此言呢?”张嫔御慌忙反驳,“莫不是姐姐与封昭仪交好,故意……”
“你住口!”高椒房冷冷看向她,“妇有规劝之德,只是我觉得你不合适,与旁人何干?”
“宁宁心里谁更合适?”帝王轻笑一声。
“我心里的人,同陛下心里的人是一样的。”高椒房郑重地说,“臣妾只是觉得,覆水难收,就算生疏成视若雠仇,陛下也不该辜负哄骗了自己的心。”
“若朕心里就属意静则呢?你僭越了,立后大事,你没有说话的份儿。”
“陛下笃定,就不该说若是,不是吗?”
“既然高妹妹如此直言不讳,臣妾也不吐不快。”韩贵人俯身捡起酒杯,玉手轻轻摩挲着杯沿,轻声道,“臣妾以为手铸金人关乎重大,静则妹妹年轻,不足以表率后宫。”
没想到孟椒房也站起身来,“臣妾附议。”
“臣妾也以为此事不妥。”茂眷椒房颤声开口。
拓跋弘的脸色瞬间一沉,他将手中酒盏重重地搁在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朕意已决,何时轮到你们诸多置喙!”
高椒房与韩贵人依旧不见退缩,孟椒房和茂眷椒房却不敢再说话了。
“臣妾等并非有意忤逆圣意,还望陛下三思圣裁。”高椒房缓缓说。
拓跋弘冷冷扫视着众妃嫔,怒冲冲地拂袖而去,待他离开,众人这才敢缓缓起身,彼此对视间,眼神中满是复杂情绪。
张嫔御失魂落魄地回到缀霞宫,瘫坐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
宫人忙递上茶盏,轻声劝慰,“嫔御莫要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陛下既然选定了说出了口,哪儿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张嫔御苦笑一声,想起拓跋弘此前同样对她说过叫她莫要痴心妄想的话。
高椒房路过韩贵人身边时,轻轻哼了一声,韩贵人仿若未闻,神色清冷依旧,脚步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去。
“这是陛下昨日叫人送来的,因贵人身子不适,故而奴婢先让人收着了。”布音恭敬地捧上打开的描金匣子,“都是新鲜的首饰,贵人看看?”
韩贵人没有说话,布音便又凑近了些。
她一把抓住那盒子,用尽力气将它掷进炭盆里,险些把炭盆打翻。
如愿以偿生下了皇子又怎么样,换来的不过是贵人的位分,她苦心经营,受尽委屈,好不容易天命眷顾,帝王与他偏爱的封氏女形同陌路,她终于有机会成为皇后,谁知帝王宁可青睐一个与人命牵扯的张嫔御,也不肯多看她一眼。
这就是帝王给她的恩赏,如此吝啬,无情,叫她难堪。
这些时日以来,她视以为心意的珍宝,耳鬓厮磨间拓跋弘夸赞她的美丽温婉时的挠心话语,她竟然误以为自己得到了帝王的偏爱。
火苗舔舐上来,冒出呛人的烟味,布音慌忙拿了长夹子要把那木盒夹出来,韩冬儿却冷冷说,“至坚者玉,珠宝玉石怎么会被烧掉,你徒劳地捞它做什么?”
这话不是说给布音听,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的心尖抽搐,火苗烧掉了她的幻想和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