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一下PPT里记下的门牌号,朱诺睁开眼,抬头打量眼前这栋建筑。
这是一幢两层的小楼,外墙是略显斑驳的红砖,窗框刷得洁白,窗台上的几盆花打理得还不错。
这就是戴安娜帮她安排的新住处了,离林雪平核心区不远,在一条僻静的小街上。
戴安娜给了她两把钥匙,她低头辨认了一下,用较大的那把打开了临街的铁门。
她沿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上了二楼,用另一把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房间不大,但五脏俱全。靠墙的位置是一张小床,床头柜的位置是一个书桌,角落里还摆了一把带软垫的扶手椅,旁边放着一个小茶几,上面有一个陶瓷茶杯和一瓶干花。
朱诺走进房间,在地毯上放下她的行李。她来林雪平时身无长物,连个包都没有,离开斯万森家前用卡琳送的毛皮外套把过去几周常穿的衣服、常用的文具卷一卷,就是全部的家当了。
她在屋里转了转,床单是新的,水缸是满的。主要的窗户对着内院而非街道,可以想象白天也会非常安静。
这时背后又传来木楼梯的吱呀声,朱诺循声望去,门口站着一位干瘦的老太太。她肩上披着一件深灰色的开襟毛衣,银白的卷发散在领口,像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
“你是朱诺?”
朱诺连忙迎上前:“您是幢房子的房东?嗯,埃尔莎太太?真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
“对,叫我埃尔莎就可以。”老太太用轻快的语调说道,“这房子就和我一样老咯——别担心,我们老年人睡得浅,不是你的问题。”
埃尔莎双手捧着一个盘子,上面盖着一块薄布,透出阵阵香气,“听到楼梯声,我就猜是你来了。这是我白天烤的肉桂卷,还热着呢,送你尝尝。”
朱诺赶紧伸手接过盘子,连声道谢,又搬了个凳子请老太太坐。
埃尔莎摆摆手,坐了,笑着说:“一点小心意,不算什么,何况你是戴安娜的朋友嘛。房间怎么样?合不合心意?”
“非常好,很干净,也很温馨。”朱诺笑道,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有什么需要的,随时下来找我。我腿脚不方便,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厨房就在你房间正下方,院子里就有一口井。如果晚上楼上太冷,也别害羞,告诉我,我有多余的毯子。”
朱诺点头应下,又问:“您和戴安娜很熟?”
埃尔莎一笑,皱纹遍布的脸上绽开了花:“她刚到林雪平时,我就认识她了——有十几年了吧。那时她才二十出头,说着一口不算流利的瑞典语,住的就是现在你住的那个房间。”
朱诺有些意外,忍不住问:“原来她以前也住这里?”
埃尔莎点点头,语气也不禁带上了几分怀旧:“是啊。那个时候她刚刚搬到林雪平,生活好像不太顺利。她那个男伴不来找她的时候,她就经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当然,更多的日子里会有一辆马车在楼下等她,她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冲下楼,整个人都兴奋得闪闪发光。”
“听起来和现在的戴安娜很不一样。”朱诺脑海中浮现出戴安娜精明沉稳的样子,由衷感叹,“冒昧问一句,当时那个男伴就是她现在的丈夫吗?”
“约翰,对吧?”老太太轻叹一声,“他也是个好孩子,每次来找戴安娜都给我带礼物,有时帮我修修楼梯和栅栏,铲雪的时候也从来不让我出手。”
朱诺微微挑眉,没想到在这还能听到拉尔森先生的逸闻。
联想到白天办公室里戴安娜令人齿冷的暗示,她不禁疑惑,两个似乎是青梅竹马的爱侣、十几年的夫妻,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房东老太太还在絮絮地说:“……直到她和约翰结婚,她在这住了半年,之后他俩就搬到富人区去了。现在他们是绅士、太太了,但每到仲夏节、圣诞节,戴安娜还会来探望我。”
朱诺若有所思地点头,环顾这个半旧不新的房间。
这就是戴安娜刚来林雪平时一个人住的地方吗?那她和拉尔森是在林雪平认识的,还是……?
目送房东老太太转身下楼,朱诺轻轻关上门,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归置好。过程中,新鲜面包的香气混合着微甜的肉桂味,如影随形,直钻她的鼻腔。
她的目光落到那盘肉桂卷上。
虽然已经很晚了,吃热量这么高的东西好像不是很健康,但……
管它呢。
朱诺拿起肉桂卷,三下两下就吃了一个。她窝进扶手椅深处,满足地打了个嗝。
她在斯万森家被照顾得很好,但这种一个人住的自由、掌控感,实在是无可比拟。
她可以自在地在笔记本里写下东西,不用担心佣人进来打扫卫生;她可以走出这扇门去到林雪平的任何角落,不必担心管家派人暗中关注。
朱诺擦了擦身子,换上睡裙,正准备睡觉,门又被敲响了。
她步伐轻快地跑过去,拉开门:“埃尔莎太太,怎么……”
话刚出口,就顿住了。
尼尔站在门口,气息弗定,看起来是跑步过来的,一双绿眸紧锁着她:“给陌生人开门不是好习惯。”
朱诺眉头一皱,看了看楼下的铁门——显然,她不太会用大门的锁,进来时没有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