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话刚说出口,她就想起了管家连她出门买的什么文具都知道。斯万森家的人力资源有富余是一定的。
尼尔没有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屋子里短暂地安静下来,朱诺想起自己的肩背裸露在睡裙之外,夜风从门口刮进来,让她感觉一阵不舒服。
她松开了门把手:“进来吧。”随即快步到衣架前,捞起一件外套披上。
尼尔进了屋,反手轻轻把门带上,扫视了一下屋里:“你觉得这里比我家舒服?”
“你都说了是‘你家’——况且我和你说过的,要搬出来住。”
“我还是没明白为什么。”
朱诺心直口快地说:“自己一个人住的感觉你当然是没体验过啦。”
尼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感觉朱诺浑身的气质都和平常不同——准确地说,是和之前一起吃晚餐的时候截然不同,甚至和他们在走廊里、在屋顶独处时的样子也略有不同,感觉……自在许多。
一般来说,男女双方初步接触应该由他去女方家里作客,得到她父母的许可后方可约她出门玩。但朱诺无父无母,一早便住在他家里,他想和她接触很难不显得唐突。
现在朱诺搬出来了,却有了自己的工作,完全塞不进他知道的“约会章程”,他简直束手无策。
尼尔沉默片刻,最终轻笑了一下:“看来你已经适应了,还有夜宵吃呢。”
朱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你是特意来评价我的生活习惯,那不如明天再来——噢,差点忘了,明天我要上班,你得六点前来才行。”
尼尔置若罔闻,径直走到桌边,拿起一个肉桂卷打量了一下:“这里还挺……有生活气息的,比我想象中好。”
朱诺失笑:“……你以为呢?”
尼尔闻言轻笑,把肉桂卷放回盘子,转头看着她,表情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好,我不评价你的新房子了。换个话题——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
朱诺闻言一怔,语气略带防备:“我不觉得。什么意思?”
尼尔见她不像装傻,便耸耸肩:“刚才我上来的时候,楼下有人在盯着这栋房子,就是你在的这层。”
朱诺瞳孔微缩,片刻前那个美好的、自由自在的、独自生活的泡泡顷刻间粉碎。
她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或许只是路人吧?”
两人各自默默咀嚼了一会儿信息。“我就直说了吧。”尼尔说,“吉伦斯蒂尔纳大使死的那晚,你在外面做什么?”
朱诺别过头去,低声说:“我说了,你不会想知道。”
“也许吧,但有件事也许你想知道。”尼尔直勾勾地盯着她,“我有个同学在警署当差,他说斯德哥尔摩派了人过来,调查大使的死因。”
朱诺脑海中浮现出那天酒吧里灰衣人的形象,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我听说他们抓了鹰巢旅馆的老板。”
“是抓了,但他们对这个嫌疑人不太满意。”尼尔的语气罕见地低沉而郑重,“听着,他们在找你那个住过旅馆的朋友,她比你更不安全。”
“她已经离开林雪平了,我去每次找她都是化装过去的。”
“那就好。”尼尔说,“我知道你别无选择,但我希望你没有留下足够多线索,让他们追溯到你。”
朱诺不吱声。她的所作所为可能又一次让收留她的人陷入危险,这让她相当愧疚,婉拒斯万森先生的offer也有一部分原因在此;但她仍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向尼尔描述自己的作案手法。
尼尔轻叹一声,手指敲了两下茶几,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悄悄向外张望了一下:“那人还在下面。这段时间你要当心,好吗?无论如何,我不希望某天见到铁栅栏后的你。”
朱诺抬眼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她从椅子里站起来,拿起挂在门边的外套,轻声说:“我送你下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走到临街的铁门前。
尼尔刚迈出门槛,忽然停下脚步,回身抓住朱诺的肩膀,将她拉近自己。朱诺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她的头发几乎贴上了他的脸颊。
尼尔微微低头,气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额头上,沉声说:“表演一下,难得我们有观众呢。”
朱诺无奈地轻笑:“尼尔,这可不是绅士淑女的作风。”
还没等他说话,朱诺先一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笑道:“真是的,下次来记得带点好酒,别总空着手上门。”
尼尔碧绿的眼睛里浮现出无奈的笑意。
“行,下次我会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