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是戴安娜纺织厂了?”薇拉朝戴安娜挤挤眼睛,做了个手势,把两人引向餐桌。
戴安娜摇摇头:“别瞎说。朱诺可不是普通的女工,她改良的纺织机马上就要申请到皇家许可证了。”
朱诺赶紧小声说:“应该没有这么快的——”然后看到戴安娜似笑非笑的神情,猜她应该收到了什么内幕消息,“呃,还是说,确实有这么快……?”
戴安娜塞给她一块小蛋糕,拍了拍她:“参加沙龙的一个小惊喜,好吗?”
朱诺点点头,试图压下乱跳的嘴角,心已经飞到了奥尔扬身边。要知道,这个许可证可以立刻改善奥尔扬的——甚至是全村的经济状况。
“好啦——朱诺也是我的朋友,”戴安娜瞥了一眼朱诺,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她对我们这种‘日常交流’还不太习惯。”
“哦,”薇拉端起一杯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转向朱诺,“不习惯是吗?那可得多来几次,戴安娜和我说话一向这样,虽然她爱挖苦我,但我们可是多年的朋友呢。”
朱诺瞬间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抱歉,我没搞明白。”
戴安娜乐不可支,用扇子轻轻戳了一下薇拉的手臂:“你别吓坏她。”
又转头对朱诺低声说:“别太在意,我们就是这样,说话直来直去,但心肠不坏。”
朱诺只感觉脸上发烧。
这时,薇拉的视线回到了门口,随即朝戴安娜笑眯眯摆摆手:“最近斯德哥尔摩来了几个商人,我去打个招呼,你们吃好喝好——今天的甜点师可是从巴黎请来的,可别辜负了。”
她转身离去,留下一阵淡淡的玫瑰香。
这次值得薇拉亲自起身去迎的人是个男子,留着小胡子,衣着灰扑扑的并不显眼,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朱诺的目光跟随着薇拉的背影,正好与那名男子的视线相遇。他的目光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看透一切。
朱诺像兔子看到鹰似的心中一紧,下意识地避开了他随意扫过全场的视线。
她背过身去挑饮料,轻轻吐了口气。
“她很不同寻常,对吧?”戴安娜笑了,“她丈夫是很支持她参加工作的,我一直很羡慕她。”
朱诺想了想,说:“但你马上就可以得到想要的全部了,不是吗?”
“哪有那么简单。”戴安娜叹了口气,“站着好累——走吧,陪我去沙发上坐会儿。”
两人走向角落的沙发,朱诺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名男子。他正与薇拉交谈,姿态从容而优雅。
为什么总觉得他眼熟呢?
朱诺和戴安娜在角落的沙发上坐下。
她犹自觉得脸上发烧,用手肘轻推了戴安娜一下:“都怪你,和我说什么猫猫打架,很难不误会啊。”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朱诺小姐。”戴安娜瞪大无辜的眼睛,“——我是说,有些太太圈是那样的,但我带你来的这个沙龙可恰恰相反。”
周围的沙发上已坐了不少人,有人面向所有人发言,有人低声交谈。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朱诺谨慎地没有插话,而是低调地听了一会儿。
她们谈论的话题很广,从巴黎最近流行的蕾丝袖口到王室八卦,间或交换着近期一些大宗交易的信息,以及某些行会关键职位的更迭。
大家注意到了新加入的两人,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戴安娜,听说你们厂子要造什么新式织布机?”一位戴着全副珍珠首饰的女士站了起来,招呼着戴安娜往沙发中间坐,一边快言快语地说,“我家在哥德堡有船队,要是能运到荷兰卖……”
戴安娜笑着打断她:“玛丽,你消息倒是灵通,皇家许可证还没下来呢。”
朱诺默默坐着,不置一词。她听出来这位是上次戴安娜让她去拜访、搜集证词的女士,当时两人隔着帘子对话,不知道她认出自己没有。
“哎呀,许可证算什么?”玛丽压低声音,“我听说,从吕贝克到哥本哈根,都有人在打听这事。看在‘那件事’的交情上,你给我个准话,这织布机能把织布效率提高几倍?”
戴安娜无奈地笑笑,用手比了个数字。
玛丽更惊讶了:“这比我想的还——总之,许可证下来了,第一个告诉我,好吗?实在不行,我让熟悉的议员催催?”
她突然朝灰衣男子的方向努了努嘴,“喏,那位不就是从首都来的商人?”
朱诺的指尖微微收紧,不经意地转头,正撞上灰衣男子投来的目光。他举着酒杯遥遥致意,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朱诺立刻收回视线,却听见戴安娜在她耳边轻笑:“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我昨天刚和他聊过,他是来考察我们纺织厂的,特许证的消息也是他带来的,你没道理不去寒暄两句。”
“我?”朱诺差点打翻酒杯。
“不然呢?很快全林雪平都知道你是利娜织布机的发明者。”戴安娜推了她一把,“去吧,我帮你盯着玛丽,免得她把你绑去哥德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