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热夏,又到了小鼠们极为难耐的时候。
只是今年还不一般,天气比去岁更加酷热,再没有人敢在午时前后出门做活,打谷场上晒得刺眼。
屋子里,狐狸瘫在床上,小鼠们唉声叹气、长吁短叹。
“大王,不是说今岁雨水多么?怎么还不下雨。”小黄有气无力地说道。
狐狸闭着眼睛,沉默半响:“···说是瑞雪兆丰年,今岁一定雨水好。兴许,兴许出错了?”
“好热啊,好热···”蝉娘哼哼唧唧,原地打滚,恰如一张鼠饼来回翻面。
墨团窝在床角,闭目养神:“青青说,心静自然凉!”
青蛇却冷淡地在床内缩成一团,很宁和地呼呼大睡。
忽然,蝉娘一个滚动,碰到了熟睡中的青蛇,她一顿,随即瞪大了黑豆眼睛,手忙脚乱地抱住青蛇:“青青!你好凉快!”
梦中青蛇不为所动,可蝉娘却激动地满含热泪,手脚并用。
条条抬起脑袋:“什么叫青青好凉快?”
话音刚落,只见床上一瞬间抬起了二三四五···个脑袋,狐狸两眼放光:“怎么忘了,蛇是冷的啊!”
霎时诸君随心而动,圆圆连滚带爬到了青蛇身边,毫不犹豫将脑袋往青蛇身上一贴——乖乖个花生糖!青蛇比井水还冷、比西瓜还解热!
立时围上了一圈小鼠,十分热切地抱住了青蛇,墨团叽叽喳喳落下:“给我让个位子!给我让让!”
狐狸心痒难耐,可看小鼠们已经围上去,自己又是这么大一只狐狸···她便又倒头睡下。
青蛇被小鼠们抱得气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疑惑道:“干甚?都抱着我干甚?”
“青青,你真好!”条条热泪盈眶,肚皮贴着青蛇鳞片,只觉得汹涌的冷气源源不断向外扩散,令鼠舒畅的冰爽慷慨地传向四肢。
青蛇冷冷地用鼻子出了一口气——这是有点骂鼠,又有点可笑的意思。
尽管如此,青蛇明白了小鼠们苦热之情,只是默默伸展了尾巴,贴在小鼠身上,给予凉爽。
只剩下一点尾巴尖了,青蛇捣捣狐狸手背:“歪,狐狸,你热晕了吗?”
果然是凉的,狐狸感到手背上那一点冷意,惬意道:“没有。”
青蛇又从鼻子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听她不情不愿道:“看你一身毛,一定热极了···我勉为其难,尾巴尖分给你。”
狐狸依旧闭着眼,好整以暇地伸出两指,捉住青蛇尾巴尖,只觉青蛇尾巴一颤,于是她轻轻摇了摇:“多谢青青,青青你最好啦。”
青蛇又喷了口气:“哼,还算识得好歹。”
幸得青蛇垂怜,小鼠们舒舒坦坦地睡了个午觉。
狐狸听见一边屋子的声响,豆儿黄似乎在哈赤哈赤出气,贺清来起来洗了两遍脸。
午后依旧艳阳高照,满山的绿被晒得更绿。
约莫到了申时,太阳都没有收回威力的意思,小鼠们是不肯出门半步了,于是狐狸拖着步子,到了贺清来家。
贺清来正在揉面,狐狸懒懒倚在门框,打了个哈欠:“贺清来,晚上吃汤面吗?”
“吃黄瓜凉面,很解渴。”贺清来笑着道。
只可惜揉面是个体力活,贺清来两颊微红,狐狸于是主动道:“我来配菜。”
小青菜、黄瓜,一一洗净,连檐下水缸里的水都晒得温登登的,狐狸甩了甩菜蔬上的水珠。
“衣衣姐!”远远传来一声呼喊,狐狸回头看去,梁延蹿过小桥,抵在院门上,笑得满脸通红:“衣衣姐,我们晚上打算在打谷场上乘凉,小桃家冰了果酒、我家买了甜瓜和桃子,你们来不来?”
“好!我们带黄瓜凉面可以吗?”狐狸忙道。
“行!清来哥做饭好吃!”梁延笑着,又飞快跑远了。
太阳的余晖落在山头,红澄澄的半张脸欲罢还休。
等只剩下一线光亮浮在天边,尚不是昏暗之时,狐狸和贺清来提着小竹篮朝打谷场上去。
竹篮里面整整齐齐五大碗凉面竹筷,过了水的细面分明,盖了一层鲜脆黄瓜丝和青菜,为了照顾各人胃口,还切了两枚鸭蛋码在碗边。
打谷场边的树枝上挂着一盏灯笼,一看就是元宵会时苗苓的那盏桂花灯,保存完好,明亮依旧。
树下不远处铺着两张大竹席,中间放上了小竹桌,边上还有几张竹凳。
苗苓等已经有说有笑地聚在一起了,小桃和梁延盘腿坐在竹桌边,而梁庭、苗苓以及苏昀、张芮,则或坐在竹席上,或坐在凳子上。
狐狸同贺清来走近,只听小桃道:“我娘做的冷元宵最好吃了!”
见二人前来,张芮忙道:“衣衣,快来坐。”
狐狸稍稍提起裙子,便在芮娘身边坐下。
“衣衣姐!你快尝尝我娘做的冷元宵,可好吃啦!”小桃迫不及待地捧来一只小碗,里面浮着三只汤圆,狐狸一瞧,接过手来。
紧跟着接过梁延递过来的勺子,狐狸舀了个元宵送入口中,入口软绵,皮上却是冷的,咬开后不是芝麻汤圆、也不是花生馅,甜丝丝的,狐狸略微品味:“好像桃子,桃子也能做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