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药,阮慕过了一会儿,便要进来查看他的情况,看药效到底如何,他发热呕吐的情况是否严重。
她拿了些本子进来,坐在一旁,看了会儿,便会抬头看看他,而后过来把脉,探查体温。
崔煊觉得些微发困,可每每她走近,总能第一时间醒过来。
这样迷迷糊糊许久后,当他再一次抬眼的时候,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上睡下。
淡黄的氤氲光线落在她露出的一半脸上,皮肤柔和宛若透明般,眼尾微微上翘,几缕碎发落在她额前,在流动的空气中微微晃动。
不知是否惹痒了她,她似乎轻轻动了动。
崔煊立刻屏息,警惕看着,确定她没有醒来,才继续贪婪地看着她熟睡的容颜。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什么事情都不做,仅仅是看着她睡觉,竟也能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惬意和淡淡满意。
心脏仿佛容满了什么温热的东西,便是这样看到天荒地老,他竟也觉得极好。
火烛摇摆,一缕风从窗缝吹来。
崔煊撑着身体起来,静静地,慢慢地,不叫自己发出一点响动地走到她身边,轻轻将一件干净的外裳披在她身上。
阮慕仿佛也感知到什么,人朝着温热的衣裳里缩了缩。
崔煊的手轻轻划过,差点触碰到她额头,疾步屏气凝神地顿了一秒,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疫病在身。
有些遗憾地将手放下。
他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脸很小,在曾经某个时刻,她也这样闭着眼睛,颤动着眼睫紧张无比,他的唇便落了上去,他们曾经也亲密无间过,不分彼此过。
直到外头有了些许响动,这才赶紧上了床,闭上眼睛。
有人推开门,然后轻轻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阮大夫...阮大夫...”
崔煊眉头微蹙,有些不喜这将她吵醒的人。
那边传来衣裳滑落的声音,想来她是醒了。
那人继续道,“李公子给您送药来了,还有蜜饯,还有好些东西呢,就在外头。”
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门关闭,再无一点气息和动静。
崔煊的眼睛这才睁开。
她,还在喝药么?她说是调养身体,她哪里不舒服?
李昉知道她许多的事情,他却是不知。
他和她,现在已经...这样陌生么....
整夜,崔煊都睡得不大好,昨夜是阮慕的小徒弟守着的,今日一早,阮慕便过来。
鼻尖闻到一阵淡淡的药味,崔煊睁开眼睛,便看到她近在眼前的纤纤玉手。
她表情放松,似乎还带了喜意,“大人,感觉如何?”
似乎比昨日有了些力气,只是身上汗湿,叫他有些不舒服。
阮慕解释,“大人昨日发了热,今早已经降下来,也没有其他更多的症状。”
崔煊看着她带了喜色的眼睛,“药有效?”
“想来我更换了几味药材,见效更明显而且更快,也没有其他恶心呕吐的症状!”
崔煊看着她的笑意,也不自觉勾起唇角。
阮慕这才发觉,自己离他有些过近,急忙退后一些,“这药十分不错。”
崔煊看着她,“我会立刻处理。”
他接着又喝了几次药,身上的情况便一日日地好了起来,但也一刻都没有闲着,立刻便以自己的体验为参照,上书京城。
这几日里,新的药方已经被用在许多新来的,以及旧的病人身上,效果十分显著,并且发生副作用的人很少,即便是有,也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阮慕又酌情修改了部分用药和用量。
儿童根本体重和年纪,有不同的几类药量,成人分男女,又根据年龄和体重进行了划分。
如此一来,出现副作用的情况便更少了。
即便是那些危重的病人,也都逐渐有了起色。
这个隔离的病区,气氛一改往日的沉重,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了欣喜之色。
京城那封秘密指令,刚刚盖上了印戳,便收到了来自建邺的汇报。
年轻的帝王没有将旨意递出去,而是先看了奏折。
下头的右相刚被采纳了建议,他一直都是主张立刻解决,即便是需要付出些什么,只要将消息守住,不传出去,那么名声就不会有什么影响,而且这样的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越是拖下去,最后事情影响的范围越大,控制的难度越高。
他好不容易说服了帝王。
而皇帝看完奏折后,却将那旨意收起,令人焚毁。
“皇上!”右相跪下。
帝王眼里有隐忍的喜色,“崔爱卿已经找到了医治的药方。”
右相嘴唇颤抖,“这...岂会...恭贺皇上。”
皇帝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