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望都,狼子野心之辈真多。”他垂眸盯着从他胳膊下钻出去的李须韫,“出去必死。”
“不出去困死。”李须韫整理完衣裳又重新盘了发,晃着脑袋,确定很稳不会碍事。
“你要拼死一搏。”
看出李须韫的打算,高记谭只觉这人是个疯子。外面有多少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就他们四人,还是在人老巢中,能活着离开都是神仙显灵了。
不过不走迟早要在地道里缺水缺粮,活生生困死其中。
“你决定好了,不后悔?”
瞥了眼面露担忧的李文,她示意他去到低头沉默的张毕见身边,随后对高记谭说:“你打头还是守后?”
“……眼下前后都一样。”真是把自己卷入大麻烦了,他捂着额头深吸口气。
透过门缝环视一圈,指着一队朝西边走的队伍说,“人往那走便没有回来的,想必是条路。但路去往何处,是否跟危险就很难说。”
“横竖都是死,”顺着他说的方向看,“换身衣服先。还是说——你怂了?”
不等高记谭反应,一道人影闪出门缝。心惊肉跳看着李须韫火速杀了四人往回拖,他暗骂一句莽夫,便冲出去和人一起拖回来。
等合上门,他怒气冲冲质问扒衣裳的李须韫,“没有经过商定就擅自行动,不怕被人发现把我们一举歼灭?!”
虽说她去的是有房屋遮掩的地方,专门挑落单的人下手,可这不打招呼的行为让向来守规矩的高记谭头疼不已。
“登徒子!松开我家郎君!”见李须韫衣领被扯开,李文一拳打过去。
侧身躲过那带杀气的拳头,高记谭看着眼前这对空有武力的主仆,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咳了起来。
默默上前替他顺气,张毕见扫视外边一眼,犹豫几许出声,“我看这片屋群旁有处水潭,可潭水并不平静,且有不少气泡浮出水面。”
他说话时针锋相对的三人齐齐看过去。
见状,张毕见让众人闻了闻自身,“从坠落后,我便嗅到一丝甜腻之味。最初以为是李家主仆二人吃了什么,可路上从他们对话可知并不是。”
李文第一个闻了袖口,是有股不易察觉的甜味。他看向李须韫,后者环臂吊儿郎当地站着,看不见她脸上情绪。
“这与潭有关?”李文问。
张毕见摇头,“三位的性子可不是如此急躁的。路上好好的,可偏偏来到这门边,时不时就呛声几句,属实不正常。”
“你的意思,这里有扰人心智的香气。”
嘴里也尝到丝丝甜意,高记谭拿出面罩带上,“这设计之人是想让我们在地道中自相残杀?亦或者神志不清地跑出去被那些私兵解决。”
“这只是我的猜测。”张毕见说,“你们现在平静下来没?”这才是他说这些的目的,一个个暴躁得不行,连那么大块潭都没察觉到。
抿着唇不去看张毕见,李须韫玩起了刀环的穗绳。
看样子都是平复下来了,他续道:“如五月兄所言,西边那路是生路还是死路不好说。可这溶洞里暗河遍布相通,说不定水底下才是生路。”
“若水下无路呢?”在他说话时李文把四人衣服都脱下来,拿着套适合李须韫的给她穿。
“正如李郎君所说,横竖都是死。”他接过高记谭递来的衣裳,低声言谢。
没人反驳,几人换好衣裳在门后准备。李文叠好李须韫的外袍放入包里,瞥见她衣摆下露出的一片羽毛,出声提醒。
看了眼上衣,李须韫走到李文身后掩住身形把腰饰绑到胸口。
“一会儿慢慢走过去,若是被人发现了就冲到潭边先行下去。”高记谭藏好佩剑,对他们说。
还跟高记谭生气的李须韫没理会,李文自然也不会出声,唯有张毕见点回应。
看准门附近无人,四人快步出去分散走着。房屋这边的私兵像是没发现混入了外人,正专心忙活自己的事。
顺利来到潭边,商量后决定张毕见先下,其次是李家主仆,最后才是高记谭。
前期下水十分顺利,直到李文下水有了变故。
端着木盆来打水的一名私兵看着潭边站着两人,有位还下了水当即高声呵制,“营里说了不许大伙儿到潭中沐浴,你赶紧出来。”
发现有人靠近,高记谭当即跳入水中摁着李文潜下去。丝毫不担心水下没路,毕竟前边下去的两人都没回来的迹象。
“嘿!我说你们两个!”那私兵跑过去,盯着水面突然反应过来,惊恐地朝训练场大喊:“有人混进来,从潭里逃走了!”
坐在屋内喝茶的松哥听见屋外的喊声,猛地放下茶碗,茶碗才置于桌面顷刻间碎裂城数块。
他急速跑向西边那条路,尽头是巡逻士兵休息的地方。他喘着气让人吹动号角,地下城独有的号声密令传遍里里外外,之后领着几队人赶去潭水通向的出口抓人。
话说从潭里逃出来的几人狼狈地爬上岸,呼吸新鲜空气。可还没松懈几息,几人看见他们所处的是一大片种满草药的田。
田间皆是劳作的男女,见他们一身私兵打扮从水里出现,都被吓的惊呼。叫声引起驻守药田的私兵注意,他们抄起家伙飞奔过去把四人围住。
药田四周有许多洞穴入口,几下撂倒围守的私兵,高记谭带着他们冲出去钻入一处洞口。
恰好带队追来的松哥一行人看见,也跟随进去。
洞穴里,松哥擦着额头上跑出的汗水破口大骂。怎么就被人闯进来了,也不知是何方势力。
最要命的,是这几人跑得方向是楼大人所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