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投蛇的两人改投毒烟,并与攻门的五人一同归队。指挥前两排近身作战的人从两侧来到战车前,让后排持弓的两列顶上。
“在窗户瞥见人直接射杀,若是有人开门逃出,五息之内必须处理。分出一小队围在屋后,以防老鼠打洞溜走。”
他眼神森然,再次提醒,“楼主喜干净,别让血污弄到一地,杀的好看些。”
“是!”两列的人发出洪亮的回应响彻林间,惊醒休憩的生灵。
“啊啊啊啊——”
难听的叫声伴着林上惊飞的鸟而来,李须韫难受地闭着眼,忽地下巴被啄了下。
乌鸦挣脱她的双臂走到李须韫的肩上,歪头聆听一会儿,也发出难听的叫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须韫嗅到一股血腥。
她看了眼乌鸦肋下重新敷上药的伤口,脸上的漫不经心消失,眸光深沉望向屋子坐落的方位。
另一边,在毒烟缭绕的攻击下,一群人躲在厨房试图用水阻挡烟雾蔓延。
可水终究是不够,只能缓解一时。
“怎么办啊?我们要死在这里吗?”有小孩带着哭腔缩在地上哭泣。
无望的话语令在场几人心底不安焦躁更甚。
张毕见全身紧绷望着门口提防蛇,身后的哭声他是听见了,还没等他开口安慰,阿弎走到那男孩前,用一颗果子堵住他影响人情绪的嘴。
“知道你怕过头,吃点东西分神。说不定李郎君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们别自乱阵脚。”
阿弎捏住鞭柄的手青筋凸起,她也害怕,但在场害怕的人越多,大家就越乱。
她不能把全部压力都让张郎君担着,因为是她硬要带人来林里的。
“大伙都不许说丧气话!”
察觉阿弎隐藏的情绪,阿生抖着嗓子狠狠盯住他们,“实在害怕的,木桶里还有不少芭蕉果子,多吃点!”
可眼下情况不是这些不到十二的孩子能应付的,心里恐惧也无法压下。
时间一长,毒气影响到脑子混乱,视线模糊重影,严重者开始幻听产生幻觉。
就是在这个漏洞下,有人从厨房跑出去拉开大门。
“回……来!”
张毕见甩着昏沉的头,摇摇晃晃地走出去。抽出精力避开同样中毒的蛇,想拽回那失智的孩子。
守着屋子的弓箭手在门打开那刻,齐齐拉弓,瞄准射箭。
“噗——”
血黑的刀鞘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钉在男人的腿间,发出狰狞的“嗡”声。
“停下!”男人惊愕的声音响起。
虽有不解,但织楼人火速收手,可射出去的箭矢却停不下来。
张毕见见敞开门后飞来的箭雨,咬牙扯回陷入幻觉的孩子往地上扑倒。
“哗——”
一道桂花香伴着突然刮来的风出现,展开旋转的外袍像饕餮般吸食漫天箭雨,吃饱后就成了刺猬。
看着袍下抢来当做盾的锅盖,李须韫没什么表情随手丢掉。
若不是有锅盖打底,柔软的料子早就让后边三人扎成筛子。
侧眸看着扑在地上死死护着小孩的张毕见,她皱眉移开视线,与战车上的人遥遥相望。
“这不是李小郎君吗?”
男人用力拔出刀鞘,认着欣赏这用黑蛇皮制成的刀鞘,手感冰凉顺滑,是他喜欢的感觉。
“这刀鞘我喜欢,你开个价。”
在男人说出李郎君那刻,张毕见抬头看见护在前边的李须韫,趁着停手他立刻带小孩回到屋内。
恰好遇见咬唇保持清醒,用木桶砸死昏迷毒蛇的阿弎。
“关门。”
李须韫的声音一出张毕见立马扭头,然后听话的把门合上加入砸蛇队伍。
“李郎君为何不理我?是在生我射杀你的气吗?”
男人走下车,蛛部首领紧随其后却被他喊住,不许跟随。
无法违抗命令,担忧楼主安危的首领只能乖乖站好,跟部下要了弓箭时刻关注李须韫。
“李郎君怎么不说话?”他笑眯眯地看着她,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李须韫一把夺回刀鞘收好刀,毫不畏惧地对上他阴毒的眼。
“你这老东西别对我笑得这么恶心。”她想吐。
“……有趣,让我瞧瞧……”他摸着下巴细细观察她的神态,忽地一拍手高兴道:“原来是小蛊呀!”
“啪!”
清脆的响声在空地响起,织楼众人看的心惊肉跳,而首领则是气的早已箭在弦上,奈何楼主挡着。
捂着脸上发红的巴掌印,男人垂着眼眸慢慢感受密密麻麻的刺痛。
好怀念这感觉,死水一般的心底再次活跃起来。
半晌,对她一笑。
“手劲可真大,不愧是小蛊。”
“闭嘴,你这老变态。”李须韫脸上满是不悦,“怎么,风老头告状我伤他?”
“嗯,确实告状了。”男人心情甚好,“不过既然是小蛊,那便无所谓。”
李须韫不耐烦地与人拉开距离,“我有名,你给我放尊重点。”
“你不是不承认李须韫这个身份?”
男人心疼的摸着她没什么肉的下巴,“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最近老二闹得我很不快,想杀了图个清静。”
打掉不安分的手,李须韫掐着他的脖子语气不爽,“宋承你到底要说什么?”
抬手喊住要上来营救的首领,宋承面色一点点变红,还要一副无所畏的模样。
“当初是李家那两人不要你,我好心留下你养伤,就算你回去我也不阻拦。我是站你这边的。”
他眼里展露与李须韫一模一样的疯意。
“你是阿意救下的人,是她选中的最佳人蛊。”
顿了顿,“虽然阿意气我不听她话跑了,但没关系,你还在……你是我们共同养育的人蛊,是我们的孩子。”
“我是李须韫,开打吧。”烦死了,好想砍掉他的手拿去喂鱼,好想割下他的嘴用针封死。
她抽刀抵在宋承脖子上,一缕血顺着刀刃留下。
“胡闹!”宋承敲着她的头,“你不敢让我死。”
“老东西你威胁不了我,要杀光李家、陈家还是其他我所接触过的人,我都无所谓。”她露出顽劣的笑容,满眼恶意。
小骗子!
宋承盯住她黝黑的眼睛,心道这些他不在意的所有人身边不知潜伏多少高手护着。
那正直的李须韫可不会与三教九流、杀人不眨眼的组织有干系。
“想要同归于尽吗?”
右胸口一凉,宋承耳边传来她幽幽的话,低头看着穿透胸膛的弯刀。
还未言语一支箭猛地射向李须韫的脑袋,被她反应极快拉过宋承挡住。
在弯刀没入宋承身体时,首领再也等不了要杀了李须韫。谁知这贱人竟敢用楼主做盾!
收回弯刀踹了一脚宋承,看着站不稳跌坐在地上,神色癫狂的人,李须韫只觉得箭不应该射在肩胛骨上。
“阿意也喜欢捅我,但不是这边!”乐得泪花闪烁,宋承指着心脏位置,“她喜欢捅我这!小蛊你再来一次,我好怀念,来!你过来!”
脑子比她还有问题。不过……
“你说的。”
“我说的,你来,对我这。”说完还不忘对身后织楼一众下死令,“你们不许伤小蛊,不然都去死吧!”
前句是对所有织楼人说,后一句则是提醒首领,不要再自作主张。
李须韫一步一步来到宋承面前蹲下。
说实话,被他们强迫卷入养人蛊的这九年,她是真的无法理解宋承脑袋在想什么。
“宋承,”她说,“别玩太过。我警告你别再对我搞小动作。我自有手段调查我想知道的一切,不需要你恶心我。”
“我知道的多,你想打听什么消息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给过你入宫的令牌。
况且我不恶心你呀小蛊,我只是讨厌李须韫啊!
那人又蠢又笨,畏畏缩缩,我帮你让他消失如何?
你不是最讨厌他了?
他不该生活的这么和和美美,这不是你说的吗?
痛苦及不好的回忆都在你这,他还天真烂漫地舒坦活着,走鸡斗狗,那么快活的人生应该是你的。
他是寄生在你身上的小鬼。
你是我和阿意一手养出来的,我很心疼你,看他不爽是情有可原。”
“……除了向刘府报仇,其余我皆不理会。尤其是你和林浩的权斗,别扯上我。”默默松开他脖子上的手。
“嗯嗯嗯,我知晓小蛊不喜朝堂。我不扯上你。”宋承痛快应下。
他当然不会做出小蛊不喜欢的事情,因为阿意很在乎小蛊。
只可惜,他是来追杀李须韫这毁了他安插在宋择端地城布局的讨厌鬼的。
但目前出现的是小蛊,他不可能下手,也下不了手。
毕竟,他带来的这一批人都不够小蛊杀的。
“没其他事,就带着你的人走。”说到这想起什么,伸手道:“毒烟解药。”
“屋里的毒蛇血便是。”
宋承眼看小蛊毫无留恋地转身入屋,忽然朝他喊道:“小蛊!”
身形顿住,无语走过去蹲下,李须韫在宋承期待的目光下问。
“又要干嘛?”
指着另一边白净的脸,宋承激动的血气翻涌,“我左脸你还没扇,来!再用力打一次。”
“……”。
“啪——!”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