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澄不得不从草地上坐起身来。

六七挪着屁股想离他近一些。

萧澄默默挪远了一点，往萧泠那边去。

萧泠坐起身，长腿收拢，给他挪了位置。

六七又要跟过来，被萧澄拦住：“停，你就坐那儿。”

六七很是不情愿，但也没有再动。

萧澄松了口气。

他这会儿已经坐在萧泠身旁，中间隔着半人距离，六七坐在他们对面，背后的钟天醉的人事不省。

萧澄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大钟哥的情况，问道：“大钟哥是醉了吗？”

“嗯嗯。”六七眨巴着眼睛，说谎都不打草稿，“二哥喝酒喝醉了就会睡觉，咱们不要打扰他了，二哥很累了，让他睡一睡。”

他给二哥加的料就是让他能醉过去，跟寻常喝了酒差不多。

“这样啊。”萧澄自然不会怀疑六七这个身为大钟哥弟弟说的话，只是想大钟哥自己说酒不醉人，结果自己先醉过去了。

也不知是酒量不好，还是如他之前所说拿错了酒。

六七也喝了酒，但他喝的是名副其实的烈酒，喝了不少，这会儿已经有些晕乎乎的，酒意醺醺然，他盘着腿，前倾着身体，双手按在自己身前的草地上，似乎想要离萧澄更近一点。

萧澄看着他这个样子，便觉得有些不妙，果真就见着对方再次口吐虎狼之词。

“小哥哥，你为什么不能和我睡觉？”他眼睛懵懵的，被钟天整齐束好的头发有些许凌乱。

六七不明白，他不过是想和他睡个觉而已。

有那么难吗？

萧澄知道他的情况之后，在面对他时，就和缓了很多，哪怕听见这话，也没有像之前反应大，只是觉得他有些天真，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包容地解释：“因为睡觉……嗯，是只能和相爱之人才能做的事，首先要相爱，再成婚，之后才能这么做。”

萧泠听见这话，看向他。

青年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一丝敷衍，反而很是认真。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这世间修士往往讲究一个顺心，跟随着自己的心走，水到渠成也不会管什么典礼仪式，只有少部分人会坚持于此。

萧澄确实坚持于此，毕竟洛泽城中的习俗便是这般，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永远忠诚。

即便难免会出现例外，但大部分人都会从一而终。

萧澄也憧憬着，憧憬着遇见一个为之心动的人，和那人相爱，成婚，然后白头偕老。

这是多么令人感到快乐的事。

六七大大的眼睛，产生大大的疑惑：“可是在风雪楼里，有些人刚认识就一起睡觉了。”

就刚见面，然后就搂在一起躺床上睡觉了，帘子也拉上了。

风雪楼？

萧泠自然是知道风雪楼是什么地方的。

萧澄没听过，但根据六七的话来联想，还有他看过的一些话本子，大致能猜到那是个什么地方。

他也没谈论风雪楼，只是道：“旁人是旁人，我是我，对于我来说，有些事只能和相爱的人一起做。”

六七想着萧澄说的话，“那小哥哥，你现在有相爱的人吗？“

萧澄一顿，低声道：“应该……没有。”

六七眼睛咕噜一转，欢快道：“那我来做你相爱的人，这样我们就能睡觉了。”

萧澄忍不住有些想笑。

“你笑什么？”六七歪了歪头。

“相爱不是那么简单的。”萧澄说。

“那是什么样的？”六七想知道相爱是什么样的。

“怎么说呢？”其实萧澄也不太懂，他试图按照他见过的其他相爱的人的爱情来诉说，“大概就是，你遇见一个人，为他心动，喜欢上他，你们一起分享喜怒哀乐，一起经历过好坏的事，无论什么都不能把你们分开。”

这样，大概就是相爱了吧。

萧澄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这只是他浅薄的理解。

“心动，喜欢，相爱。”六七掰着指头，“心动又是什么？”

怎么这么麻烦呀。

心动就是——

萧澄忽然眼前闪过了一个画面。

眉眼秀致的青年垂着眼，将沾染的酒液的手指含入口中，轻轻一抿。

萧澄一时没能再说出话来。

在这一瞬间。

他已经能够确定一件事。

他并非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