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对外宣称她看到了凶手的脸,对方自然会再次找上门来。请你们理解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的心情。”
季野爸爸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言语间是要把我当成诱饵,并没有把我的安危放在心上。
同桌显然也听懂了这一层意思,表情僵硬道:
“不行——”
我怕他跟季野爸爸起冲突,赶紧劝他:
“没事,我留下来观察几天,他这么说肯定有解决办法,这个小区看起来安保也挺严格的,总比我家那个破小区要好吧?”
同桌凌厉瞪我一眼:
“你是不是不想去上补习班?”
“……”
倒也不必这么了解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凶手真的对你下手怎么办?”
“哎呀,不会的……我这么机灵,一定没事的。”
我拍拍胸脯保证。
就在我拍胸脯的瞬间,一段话毫无征兆地跳入我的脑海。
“当你还是孩子的时候,参加战争,会有一种幻想。其他人会死,但你不会。然后,当你第一次受重伤,那种错觉就会烟消云散。”
这里是现实,不是小说。
我不是主角,我只是芸芸众生。
这段话来自我书架上的一本课外书,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
来我家的亲戚看到了,说我读这种书晦气,要给我撕掉,是同桌给我保了下来——
他说,这是他给我买的,一本书十八块,先交钱,再撕书。
海明威那段冰冷的话让我毫无征兆打了个寒颤,同桌的脸却又让我镇定下来。
我压住血液中沸腾的跃跃欲试:
“放心,如果真的碰见凶手,我会把他捉拿归案的!”
同桌又威逼利诱地劝了我一会儿,见我心已决,臭着张脸不说话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决定在季野家住下了。
季野爸爸让我住在季野隔壁房间,我本来想叫同桌回家给我拿换洗衣物,也被季野爸爸拦住了:
“同学,胡灵灵同学住在这里的事情,麻烦你不要对任何人说。”
同桌回身,面色不虞:
“她的父母有权利知道。”
“她住校。”
同桌垂在身侧的双手松了又紧,最终绷着脸,看了我一眼:
“你出去,我有话要跟他说。”
他面对季野爸爸,完全没有面对上位者应有的小心和恭敬。
我有些担心,却被他扫地出门。
被赶出去的我顶着保姆异样的目光,撅着屁股趴在门板上,想听听他们在里面商量些什么,但他家门板的材质隔音效果特别好,里面一点声儿都听不到。
跟我家那薄木头门板不一样——
有一次同桌瞒着我在房间里看片儿,我不用贴着门板都能听到。
他还开外放!
好在我是个体贴的人,知道这个时候进去可能给他吓废,硬是杵在客厅等他完事儿,顺便替他站岗放哨,看爸妈下班回来没有。
边站岗边思考,他看片儿怎么只有男人喘气的声音,没有女人的声音?
这不对劲。
根据班上女生团体的描述,一般女生叫的声音会比男生大,听久了耳朵还会疲劳。
我倒是想找个片子印证一下这个说法,可惜镇上唯一一家网吧的老板是我爸兄弟,我溜进去铁定会被打小报告。
家里那台电脑是我爸的,他设了密码,我登不上去。
只有每天一个小时的打游戏时间,我才有电脑的使用权,而且要由爸爸来开机。
……等等,那同桌他是拿什么看的片?难道他背着我偷偷藏手机!?
不,不可能。
他课余没有兼职,我一直跟着他,是知道的。
爸爸也不可能有闲钱给他买手机,却不给我买。
在一碗水端平方面,我爸妈做得是相当合格。
不过他用什么看片,这只是个小问题。
说不定是跟曹平祥那个小土豪借的。
我现在关心的真相就只有一个。
他看的片子里只有男人的声音。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性向有问题!
不过我转念一想,这个世界上每样东西都有他存在的道理,性向也是。
——除了盲肠和阑尾。
所以同桌背着我和爸妈看片儿这件事,我悄悄地看破不说破。
——不对,话题扯远了!
现在我只想知道同桌和季野爸爸在房间里聊什么!
趴在门板上偷听了半天都没结果,我有些泄气,回头看到保姆正在往桌上摆饭菜:
“要开饭了吗?”
保姆是个挺和善的阿姨,笑着问我:
“是的,你有什么喜欢吃的?我晚上做给你吃。”
我立刻从门边蹦到餐桌边:
“我爱吃鸡肉!最喜欢的是油淋鸡和照烧鸡!”
“哎哟巧了不是?这两样我都会做。”阿姨笑呵呵,“下午我就去趟超市,给你弄点儿整鸡。”
“阿姨!阿姨太谢谢你了!”我激动地窜过去,“在我家每周只能吃一次,我可太想吃了!阿姨我来帮你打下手,盘子我来端我来端!”
我对着阿姨摇头摆尾,已经把同桌和季野爸爸抛到脑后了。
等他们出来,看到的就是我跟在阿姨身后屁颠屁颠地布菜。
“……胡灵灵。”
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同桌咬牙切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