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行玉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像是用力克制什么地低下头去,看不见脸上神色。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瞳有一瞬间全变成了黑色。
檀慈以为他有什么不舒服,又急于先摆脱梅雨浓:“真的不用你帮忙离开御兽宗,这件事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背后另有隐情,我们会尽快解决完,全身而退的。把你也牵扯进来,才是真正的麻烦。”
梅雨浓还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走动的脚步声,檀慈神色一凛:“你千万保重,先顾好自己。我们先走……”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姬行玉就急不可耐地揽住她隐去身形,几个跳跃后两人一起不见踪影。
梅雨浓望向檀慈的背影,脸上笑意逐渐消失。他接近檀慈,一是为了情蛊一线牵,二是檀慈虽然不说,但他能感应出来,她体内的蛊虫是阴蛊,旁边那个男的体内的阳蛊生或死都是为了她服务的。
虽然檀慈之前给出的说辞是他是她的风月客,但两人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而且他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一个男的为了一个女的,心甘情愿被种下一线牵阳蛊,全身心生死都为了阴蛊付出自己的生命甚至灵魂。
只是这个男的太过难缠,像暗处的蛇一样蛰伏,眼神仿佛没有一丝温度,时时刻刻只等着一击毙命。
梅雨浓想起姬行玉的眼神,微不可察地打了个冷颤,忌惮地摇了摇头。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而直觉告诉他,最好离檀慈这个师兄远一些。
屋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梅雨浓回过神来,紧跟着一跃而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
白天虽然不好躲藏,但凭借姬行玉的实力,在一群御兽宗弟子的眼皮子底下躲起来不被发现还是易如反掌。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两人好不容易躲躲藏藏挨过一个白天,晚上姬行玉带着檀慈,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万灵山山脚处的宅院中。
那座宅院应当是顾瑾之处理萧辰一案期间在山下的暂住处,所以昨天晚上他们才会误闯。
不过比起顾瑾之身边,确实也没有更容易更方便打探消息的地方了。
檀慈收回心绪,看着姬行玉抱着自己一跃而起,落在了池塘里假山的最高处。
檀慈:?
虽然他们两人都贴了遁形符,但如此高调地坐在最高处打探消息,这也太没安全感了。
檀慈刚想问他什么意思,就见这人坐在巨大的假山最高处的平坦位置,两条长腿垂落下来,把她搂在怀里,抱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嘘,”姬行玉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悄声提醒,“先别说话,安静地等一会儿。这水池里有古怪,再等等你就能看出来了。”
池水里数十条血红的锦鲤游动,将水面染成暗红色,看起来极其不详。比起锦鲤,更像什么食人鱼。
檀慈往下看了一眼,吓得抱紧了他的腰。
姬行玉低低地笑了一声,震得檀慈贴在他胸前的耳朵都在抖。他懒散地抬起手指,拢了拢她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长发。
他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简直对檀慈爱不释手。不是耐心地拎着檀慈的发丝编小辫子,就是捏她软软的脸蛋。
夜色越来越深,天上的残月也被云朵一点一点地遮盖。檀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神不宁地等待着。
等到最后一角月亮被黑夜完全吞噬,终于像是有什么东西轰隆隆地奔跑而来,脚步声很重,震得几乎算是地动山摇。
檀慈心中一惊,下意识抓住姬行玉的衣袖,缩进他的怀里。
只见几十个外门弟子或双脚着地,或四肢着地地奔跑进宅院里,直直地冲着池塘而来。联想到自己猜测的灵兽与修士互换了神魂,那双脚直立,弯着身子,两条胳膊弯曲作翅膀状的应当是鸟类灵兽,四肢着地的二水,吃老鼠,可能是狸奴一类的?
再加上梅雨浓所说,因为人容易生出的杂念恶意太多,灵兽的神魂换到人体里不兼容,保留并异化身为灵兽时的记忆举止,染上邪念妖气,一步一步堕落成妖兽,所以二水会吃老鼠。
檀慈心中一一猜测,静静地观察着他们下一步动作。
这些外门弟子亢奋地扑进池塘里,像是脱水的人久旱逢甘霖,解了渴似的活了过来。池水内的锦鲤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游动,身上的红色闪着妖冶的暗光。
跟在队伍最后面气喘吁吁追赶而来的却是阿若,只见她带着一小队外门弟子跑进来,外门弟子手上抬着许多只绑好的凡间饲养的猪牛羊马等牲口。
阿若指挥着这些正常的外门弟子将活着的牲口全都扔进池塘里,拍起一片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