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同书哭得歇斯底里,哭到最后只剩一双核桃般的红肿双眼,流泪也痛,眨眼也痛。司空靖备了几条手帕,都浸了凉水,轮流敷上小孩的眼睛,待得帕子温度一高,又换一条。
“师兄,”温同书声音都哑了,“先生是不是不要我了?”
司空靖这几日回答这个问题几百遍了,心里烦躁不堪,却又不能骂他,只得耐着性子道:“又胡说了?你不是还在这里住得安稳吗?要是真不要你了,早把你赶走了。”
悬着的心放了一半,温同书的视线被手帕挡住了,便伸出手,要抓师兄的衣裳:“真的吗?师兄,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先生?”
司空靖抓着他温热的小手,道:“真的,你别怕,等你的文章写好了,师兄带你去。”
“那我明天就写完。”
司空靖轻笑一声:“急什么?到时候写出来不好,我爹不高兴,你又要哭。”
小嘴不由自主撅了起来:“我写不好怎么办?师兄……”
“别瞎想,你才刚开始学,师兄学了好几年都没你写得好,只要你愿意学愿意写,我爹肯定不生气了。”
“那我学,”温同书着急地坐起身,一把扯掉眼睛上清凉的帕子,“我现在就写。”
眼睛还是红肿得厉害,司空靖简直想打他一顿,一肚子气,狠狠瞪了他一眼,硬是按着他继续敷眼睛:“明天再说,现在不好好歇着,明日这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写什么写?”
“可是,师兄……”温同书不消停,还在挣扎,结果被司空靖训斥了一声:“你再乱动我就打你了!”
果然再不敢动了。
温同书好好把文章写完,又一句句重新改,再认真誊抄,一张宣纸写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可他的心还是慌慌的。
司空靖不看那文章,只看他:“眼睛是不是好些了?敷了两日了,叫你成日哭,这下吃到苦头了。”
眼睛消肿了些许,但细看还是能看出并非寻常模样,尤其眼底的血丝,像是熬了许多夜晚不曾睡,看着叫人心疼。
温同书想揉,却被司空靖拦了下来。他忍着眼睛细微的痛痒,问:“师兄,我什么时候能去见先生?”
他知道,师兄一早就派人去前院说了,派去的人也早回来了,只是没有叫他去。他想,也许先生是真的不要他了,让他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也许只是为了养伤。毕竟,当时结结实实打了一百尺呢!
司空靖心虚地低下头,干咳两声,道:“我爹早上出门去了,晚上我带你到后院去,我爹肯定回来用饭,能见到的。”
后院,那是先生和夫人住的地方,他,能去吗?
“师兄,要不……”
“闭嘴!”温同书一张嘴,司空靖就知道他要讲什么,立时呵斥住了,“敢胡说就打烂你的嘴!让你去就去!跟着我就行了,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温同书抿抿唇,不敢说话了。
入夜,司空靖真的带温同书往后院去了,温同书拿着写好的文章战战兢兢地跟在师兄身后,不敢越雷池一步。
司空澹和夫人已经在桌案后坐着了,四方的桌案上摆着各色饭食,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只是儿子没来,夫妻俩便静静地等着。
眼看着门前出现了熟悉的身影,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妇人探出头来,差点就叫出声了,可又看见儿子转头回去了,似乎身后还拽着一个人,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
拉扯了一阵,还是妇人先忍不住了:“靖儿!你做什么呢?还不过来!”
“娘,”司空靖扭过头来,“等我一会!”
“靖儿!”司空澹沉声道,“爹娘等你许久了,你进来也不先问安,还要你娘等你,我看你是愈发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