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功夫,先前小店里的一些武林人士已义愤填膺,与郝汉三等人言语不和,便动起手来。
郝汉三讥笑了一声,他只站在原地,使出一招“泰山不倒”,他这“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已练的炉火纯青,任众人刀剑齐上,也不能砍入皮毛半分,他只消再微微运力,一群人便纷纷又被他的内力震开,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疼的吱哇乱叫。
小店里的灯光打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竟似泛起了一阵金属般的光泽,衬着他高大魁梧的身形,倒真是“铁壁铜墙”了。
郝汉三双臂一揽,像抱婴儿一样,抱起五、六个汉子,又往外轻轻一丢,只听“噗通”数声,那几个被他锢得脸色通红,不住挣扎的汉子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他扔进了三丈远的江里。
其他几人见他如此神威,也已不敢挑战,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郝汉三不禁得意地笑了,他脸上本有一道横贯的刀疤,笑起来只教人觉得分外讥诮、可怖。
“坏蛋!”
正在此时,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朝郝汉三头上扔了一块石头。
青衫人神色忽然一动。
郝汉三脸上肌肉不住跳动,他想不到,一个小孩子也敢来挑衅他的权威。
小孩子见他凶狠的目光扫了过来,似乎有些紧张和害怕,却并没有后退。
郝汉三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每走一步,小店都好似地动山摇一般。
“你个瓜娃子!”
一年轻妇人忽然扑出,抱住了那孩子,捂住他的嘴,讪讪笑道“大爷你大人有大量撒,他就是个娃儿,撒子也不晓得。”
郝汉三扯了扯嘴角“他是你的儿子?”
那妇人连声道“是撒,是撒……”
他冷冷道“我却未见过母亲说蜀语,儿子却一口官话的。”
那妇人身子登时一木,她自然不是那孩子的母亲,可是她到底是一个人,一个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稚子被杀?
郝汉三一步上前,便要一抓!
下一刻,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却不是那孩子的,而是郝汉三的。
只见郝汉三忽然面上不住抽动,膝盖一弯,骤然跪了下去!
一枚镀金弩箭,深深地打入了他的膝盖。
他毕竟不是铁壁铜墙,何况即便是铁壁铜墙,也未必能防得住明光弩!
紫裳少女长吐了一口气,啐道“你真是欺人太甚,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还好意思叫什么‘好汉’!”
郝汉三抬头瞧着面前少女,冷汗直冒,道“红,红,红娘子?”
难道相思门,真的又重出江湖了?
其他门客听他这么说,心中不由得一颤,双腿虽未被弩箭打中,竟似也已软了下来。
相思门曾立誓除尽天下负心人,而男人之中,又有几个不曾负心呢?
少女目光一闪,却道“我不是什么红娘子。”
众门客方才被明光弩吓破的胆子这才补了回来,郝汉三又瞧了她一眼,心道“也是,这妮子模样不过十七八年纪,红娘子却已成名二十余年了。”
但他心中仍有惴惴,不由得四下飞快扫了一眼,只见先前与这少女同桌的,只是一个书生模样的青衫人。
百无一用是书生,何况相思门里,没有一个是男人。
他一面看,一面悄悄给其他门客使了个眼色。
那少女道“你们为虎作伥,欺软怕硬,武林侠道正义,正是被你们这种人败坏的,真真是流毒日久!”
郝汉三冷汗涔涔,好似十分害怕、悔愧“是是是,姑娘说的是,都是我等小人不对……”
他一面点头哈腰,一面却暗暗露出一道阴狠的目光。
一点寒星掠过!
郝汉三竟是打不过,便要偷袭暗算。
他好歹也是江湖里成名的人物,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暗算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真是一张老脸丢尽,连骨头也早就给狗吃掉不要了!
谁知那少女似乎早有防备,她妙手一抄,两只手上多了六枚寒星镖,她冷冷道“哼,就凭你,也敢暗算姑娘我?”
郝汉三嘴角一动,却并无丝毫慌张之意。
就在此时,万针迸发!
急雨一般的银针,又快又密地打向少女左侧大穴!
原来他发寒星镖,只不过是为了这一招后手。
他虽不能得手,可是他还有这么多同伙。
少女既接了从右侧袭来的飞镖,她的注意力,就全在身体右侧,一时之间,自然再难回防左侧,何况她根本没有料到郝汉三会这样穷追不舍地对付她。
但江湖道理就是如此,她虽知道人心险恶,却不知这险恶的人心往往又蒙着一层层虚伪的面具,她不知道,若有谁戳破了他们的面具,他们便要那人的性命。
“——我!”
少女似乎是想骂人,但她还来不及骂出口,千丝万缕的银针便已至她的面门!
银针从左侧袭来,而郝汉三还在她的右边虎视眈眈,少女一咬牙,闪电般凌空翻了个跟头,手腕一动,六枚寒星镖斜斜飞出,瞬间打落了大半银针。
但仍有几枚银针,她已来不及打落,最要命的是,那些门客已经又发出了第二波针雨,小店空间本就狭窄,她为了不殃及周遭无辜,已经一再往角落里闪避,但此刻如若她再闪避,银针便势必要射中那与她同桌的青衫人。
她不能再避。
少女一跺脚一咬牙,站在青衫人桌前,一动也不动了。
她既不再动,便已十分被动。
郝汉三歪斜的嘴角不禁笑了。
少女不动,有人却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