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汉三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得四下门客惨叫声声,再看时,只见那些门客咽喉处都插着一根根泛着寒光的银针。
角落里空空如也,一盏斗笠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飘摇的灯光透过细密的雨雾,照在一个人的脸上,那个人的脸也好似一幕薄雾。
那赫然正是方才坐在角落里的青衫人。
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这个人仿佛已不是人,而是神魔。
少女等了一会,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自己竟没有任何痛觉,于是又睁开一只眼。
她不禁道“原来你会武功!”
她似乎很是开心,笑的眉眼弯弯,一点也不在意方才青衫人的隐瞒,哪怕这隐瞒差点害了她的性命。
她道“多谢兄台!”
青衫人道“不必言谢,是你先救了我。”
人生在世,若为俊杰,必定是要识时务的。
郝汉三就是这样一条识时务的好汉,他忍着膝盖的剧痛,扑通跪了下来,不住磕头求饶。
少女气愤道“此等小人,如不及早除去,必定遗害武林!”
她说着,便要一掌拍向郝汉三的天灵盖。
青衫人却拦住了她。
她十分不解“咱们不能心慈——”
却见郝汉三面上的得意之色还未展开,便已陡然僵住。
只见青衫人两指指尖轻轻在他眉间一点,一点朱血渗出。
郝汉三终于死在自己人的银针之下。
“……手软。”
少女看着眼前这一幕,怔怔地说完了这两个字。
青衫人不再停留,他走到小店门口,此刻雨仍未停,江面迷雾茫茫。
他道“你走罢。”
少女眼珠转了转,道“你为什么不走?”
“我说过,我要等人。”
她听了,却靠在栏杆上,坐了下来,悠悠道“我不走。”
青衫人看着她。
她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阻止我杀郝汉三,却又杀了他,为什么自己不走,却要我走。”
她道“因为你知道若杀了郝汉三,崆峒派的人一定会来报复,你要我走,就是不希望他们报复到我的头上。”
青衫人看着她,道“你很聪明。”
少女笑了“谢谢夸奖。”
“可是你知道的太少,想的却太多”他道“我杀他,只是因为他要杀我,我要你走,只是因为我不想有人碍事。”
少女不可置信,几乎跳起来“你觉得我碍事?”
她又聪明,武艺又高强,是个人都不会觉得她碍事。
青衫人没有回答,不回答,有时候本就是一种回答。
她像只小狐狸一样原地转了好几圈,气鼓鼓道“好好好,我碍事,我走行了吧!”
她走了几步,忽又停了下来,眨眨眼,狡黠地笑了笑“我为什么要走?”
她悠哉悠哉地又转了回来“我本就是来避雨的,雨未停,我就不会走。”
青衫人看了她一眼。
她躺在栏杆上,十分惬意自如。
她甚至还闭上了眼,好像正打算小憩。
“我就不信我不走,他还能杀了我。”
她想“这个人就算是个混蛋,也总不会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青衫人不再看她,他只看雨。
他站在那里,看着雨,等着人。
他等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少女忽道“我忽然发现,你跟我那天在酒馆里遇见的那个少年很像。”
青衫人没有说话,他好像根本听不见除开雨声的其他声音。
她又道“也许你们是父子。”
青衫人依旧没有说话。
她道“不对,你看上去才二十出头,总不至于不到十岁就生了孩子。”
她自言自语,仿佛十分确信“你虽然厉害,但也还没厉害到几岁就可以生孩子的地步。”
青衫人淡淡道“鄙人今年虚至而立。”
“啊!?”
少女大惊失色,差点一脑袋从栏杆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