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灰衣人自然就是沈耽。
一刻钟前,沈耽抱着那少女穿过回廊,又抱着她回到船舱。
他在船上并没有住处,他也没有给自己找一个住处。
但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那少女受了伤,需要医治,但她得罪了金蛇帮,船上的江湖人士,没有一个敢收留她,也没有人会让他们进门。
所以他只好来找船工们住的地方。
金蛇帮再不要脸,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对老百姓打打杀杀,他们既然要继续和漕帮抗衡,有些事就不能做的太过。
沈耽道“请给我找些治外伤的药来,还有一套女人的衣服,再让后厨炒两碟小菜,煮一碗稀粥。”
“这,这个时候,哪有……”
王老五不说话了,也不敢说话。
他已看见沈耽的刀,闪着寒光的刀。
人群已经散去。
船上忽的变得很静,江心里只有一道皎洁的月影。
屋子里燃起一豆灯火,灯影明灭。
少女躺在床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粥。
她的伤处已经被沈耽敷好了药,她也已经换了一套更为干净的粗布白衣。
沈耽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床边,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少女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看他,轻轻道“你也吃一些吧。”
沈耽道“不用。”
但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沈耽似乎脸红了红。
那少女笑了笑,又道“一碗热粥,对任何人都没有坏处的。”
沈耽顿了顿,道“谢谢。”
他凑到碗边,和她喝了同一碗粥。
“你好好休息。”
沈耽拿着碗就要走,那少女却拉住了他的手臂,柔柔地道“谢谢你。”
她抬头看着他,道“若不是你,我一定早就没命了。”
她的袖子滑了下去,露出半截洁白的手臂,手臂上还有一点青紫的伤痕。
沈耽似乎已不忍再看,也不敢看。
他道“这并没有什么。”
他说着,在床头放下一锭银子,道“你以后好好生活,望莫要再碰上那些歹人。”
那少女颤声道“你要走?”
沈耽没有看她,只道“我总是要走的。”
少女看上去几乎快要哭了“可是我怎么办……”
沈耽看见她的眼泪,心中起了一阵说不出的怜惜之意。
他又坐了下来,似乎是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叫阿芜!”
那少女忽的扑到他怀里,抱住了他。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抽泣道“你一定要记得我,记得我……”
沈耽忽的觉得很难过,他几乎已不忍推开她。
少女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身体,她好像整个人都要融化在他的怀里。
沈耽修长的四肢已经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浑身已经热了起来。
阿芜柔若无骨地攀着他的脖子,仰着头,慢慢地凑近了他的唇边。
沈耽浑身一颤。
她的唇柔软得就像春天里最娇嫩的花瓣。
她已解开了自己的衣裳,她已露出了一双瘦削的肩头。
她的肌肤莹白,好似一块玉璧,即便上边还有一道道伤痕,那也只不过是白璧微瑕,也没有妨碍。
她的锁骨很直,骨骼分明,好像一根玉簪子。
她低着头,似乎有些羞涩“今夜过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沈耽已不禁揽住了她的腰,他几乎已忍不住把她压倒,紧紧地抱她。
他毕竟也还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毕竟也还年轻气盛。
但他到底没有那么做,他只是为她收拢了襟口。
他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她是一个没有依靠的孤女,她要感激他,只有以身相许。
在她原先的世界里,她也只有献出她的身体,才能换来依靠。
但他不能趁人之危,他也要让她知道,以身相许也并不可靠,何况他帮她,并不是为了她的容貌和身体。
阿芜似乎有些哽咽,她又落下泪水“你不要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已经不是处女,是不是因为我已经为人玷污……?”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若有人真心为她好,若有人真的爱她,就绝不会那样觉得,那样说。
沈耽道“那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
他道“我帮你,并不是为了别的,但我也并不爱你。”
阿芜似乎已说不出话,只是默默地哭。
无声的泪水,有时候远比嚎啕大哭要打动人心。
沈耽已然不忍,他几乎要忍不住拭去她的泪水,但他到底忍住了。
“你应该找一个真心对你好,爱你的人,与他厮守。”
他说着,点上了她的穴道,轻轻地让她躺好。
沈耽拍了拍在门口守夜的王老五,王老五瞬间惊醒了。
他擦了擦哈喇子,睡眼惺忪地看着面前的人。
沈耽掏出钱袋里仅剩的几个铜板,数了数,递给他,道“今夜的事多亏你了。”
王老五接了过去,这点铜板,当然不够付他花的钱,但是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想,想不到他们江湖人士里也有穷人,而且看起来比他还要穷。
沈耽道“我不会白花你的钱,我叫沈耽,日后若有什么人欺负你,尽管来找我就是。”
王老五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沈耽顿了顿,他似乎回头看了一眼,又道“我走了,她若是醒来,让她不必再找我。”
他脸上似有一丝不舍,但他的脚步却未有丝毫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