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虚子暗啐,今天也不知道是倒了大霉,还是走了大运了。这一遭待遇,怕也只有教主才有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打不过他还不能跑路吗?
冯虚子计上心头,惊呼道:“呀!浮生剑!”
仓皇之下,他的演技可谓十分浮夸。顾影空远远望见,当即长喝道:“别信——!”可惜上官飞鸿关心则乱,生怕损毁浮生剑,冯虚子呼叫之后,已然撤了三分力。三分力虽不算多,对想要保命的冯虚子来说,已足够用了。他瞅准时机,一个运力,跃出一丈远,又顺手将浮生剑抛入不远处的剑池:“上官庄主,你老婆的剑我还你啦!”
上官飞鸿来不及追击,想也没想,当即追随浮生剑而去,跳入剑池湖水之中。
与此同时,冯虚子又使出“月敛鸢飞步”,一气跃出数里,贺青冥、顾影空等人紧随其后,又展开了新一轮的追击。
月下,一群人追着冯虚子一个人,便似一群老鹰围猎鹳雀。他们一个个都是武林高手,然而冯虚子却像只泥鳅一样滑不溜手,一会跑东一会跑西,一会要追到了,却又化作夜里一道凉风,顺着指缝间飞走了。
众人追着他,从竹林一直追到别业,又眼看着便要进入内宅。夜色早已远去,不少人被惊动起来,瞬间灯火通明,又是一阵喧哗。顾影空喝道:“前边是飞花馆她们——别让他跑了!”
贺青冥等人闻言,忽而顿步。冯虚子却没有他们的顾虑,趁乱直接溜进了姑娘们的闺房。这一带居住的都是女子,许多人于睡梦之中惊醒,衣裳都还没来得及穿,一个陌生男人便突然闯了进来,一时间人仰马翻,然而这群走江湖的老少娘们都不是吃素的,她们又惊又怒,来不及拔出兵刃,便抄起来锅碗瓢盆尽数砸向冯虚子,又嚷嚷着骂道:“哪来的色鬼!”
“杀千刀的小瘪三!”
“个悖时砍脑壳的!”
……
各式各样的脏话雨点一般扑来,一人一口唾沫能把冯虚子给淹死。各路人马齐上阵,唇枪舌剑,箭箭连珠,把冯虚子射成了一只刺猬。冯虚子一面抱头一面大喊:“对不起,对不起!姑奶奶们!我是走投无路,不是好色的登徒子!”
她们哪里肯信?冯虚子眼瞅着一个个要抽出兵刃,再不跑,接下来伺候着的就不是锅碗瓢盆,而是刀枪剑戟了,那时候他不仅要变成刺猬,还是一只被五马分尸的死刺猬。他连忙就地一滚,躲开第一波十八般兵器,而后救命一样逃离了这群骄兵悍将的领地,又掉进了飞花馆众人的地盘。
这一回可算没有刀枪剑戟招呼他了,正当他感叹“还是这里的姑娘比较温柔”的时候,他的耳朵却差点被一众姑娘们的惊叫喊聋了。他捶胸顿足,心中悔恨不已,为了一把剑,今天晚上他先是被一群男人围追堵截,之后又被一群女人喊打喊杀。难道真是季掌门显灵,让他这个堂堂魔教四使之一如此狼狈?
“唉,早知道白天经过象林馆的时候,也去给季掌门烧柱香得了。”冯虚子唉声叹气,忽而又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哎呀,顾掌门、青冥剑主……你们怎么来了……啊?那个色鬼啊,他好像跑那边了。”
这个声音,却不是飞花馆馆主云纤纤又是谁?
还有那死缠烂打的贺青冥和顾影空他们!
冯虚子已然筋疲力尽,却不得不为了身家性命再跑上一跑。这一跑,他却跑到了别业的尽头,这一间屋子里住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沈耽和阿芜。
冯虚子闯来的时候,阿芜正要沐浴,她看见他,似乎惊愕,却并未像飞花馆其他姑娘们那样喊叫,她道:“你——”
冯虚子与她面面相觑,沈耽听见动静,于是推门而入,道:“阿芜?”
这下子,面面相觑的变成了三个人。
沈耽愣了一愣,登时怒道:“混账!竟敢欺负我娘子!”
冯虚子心下大惊:娘子?怎么就娘子了!
沈耽拳风已至,冯虚子一个闪身躲开,喝道:“你对她干了什么!”
沈耽又惊又怒,转向阿芜,“你们认得?”
阿芜道:“他是飞花馆旧客!”
沈耽道:“我早说了你不要待在飞花馆!”
阿芜泪光盈盈,道:“沈郎,咱们说好的,只这一次,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好不好?”
沈耽却已忍无可忍,先是南宫羽,后是冯虚子,阿芜跟太多人有往来,她瞒着他的也已太多。他道:“你我已有夫妻之约……夫妻之间本该坦诚相待。”
阿芜已不敢再看他。
冯虚子青筋直跳,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耽这一分心,便没留神身后袭击,冯虚子一招得手,沈耽几乎难以招架,但冯虚子却无丝毫罢手的意思,又一连猛攻。他这一手点穴手轻灵飘逸,又蕴含金刚怒目的劲头,若他再往沈耽胸前要穴上轻轻一点,只怕沈耽便要命丧当场!
危急关头,阿芜以身庇护,挡在沈耽面前,喝道:“不要杀他!”
冯虚子瞧着她,阿芜眼眶竟已红了。他道:“金先生让我等前来,可不是为了留后患的。”
“他不是后患他是我丈夫!”阿芜道,“小冯,不要杀他。”
“好。”冯虚子一转攻势,打晕了沈耽,在贺青冥等人赶来的前一刻,抱着阿芜破窗而出,又转瞬没入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