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个男人坐在廊下,等着新娘子梳妆打扮。
虽然柳逸直知道寸微云和秋迁二人的事,但正经的见面还是第一次,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寸微云忽然掩唇咳了几声,柳逸直见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怕他下一秒就倒地一睡不起,从芥子袋里翻了个玄灵果给他。玄灵果是最常见的补充灵气的果子,常用来作为炼制回灵丹的原材料,没有灵力的凡人吃了也可以强身健体。
寸微云颔首谢过,小口啃咬起来,空气安静得只剩下他轻微的咀嚼声。
“真好啊……”柳逸直呢喃道,太阳正从山的那一头落下,世界即将归于黑暗,但这里灯火通明,大红灯笼将房前屋后都照得透亮,没有一丝阴暗,夜风也变得轻柔和缓。
寸微云疑惑地“嗯”了一声。
柳逸直道:“我说你和秋姑娘,你们很小就认识了吧?相互扶持着长大,如今喜结连理,倒是圆满。”
寸微云腼腆地笑了一下,“柳兄不也找到可以共度一生的人了吗?”
柳逸直的目光落在了厢房的窗户上,烛火将两个人影照在了窗上,即使只是影子,也可以看得出来站着的那个有多么手足无措,拿着簪子不知如何下手,摆弄半天也不得其法。
他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惆怅:“谁知道呢……”
“她总是将一切事情都埋藏在心底,我只不过看得见一条很小的缝隙而已,离走进她心里还远着呢。”
“在我看来,闫姑娘并不是无情之人,总有一日她会明白自己的心的。”寸微云道。
柳逸直呢喃道:“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
“你说什么?”
“没什么。”柳逸直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厢房的门开了,秋迁身着凤冠霞帔走了出来,笑容明艳似骄阳,寸微云会心一笑,走过去迎她。
柳逸直站着没动,目光紧紧落在跟在秋迁身后的女子身上。
不知是受气氛感染还是怎么,柳逸直只觉得她的眉眼变得柔和妍丽许多,明明没有上妆打扮,却比平日里更妩媚动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只一眼,他就被牢牢牵住了心神,再也无法放开。
婚事准备得仓促,寸微云和秋迁没有什么可以宴请的朋友,他们也已经做好了独自成婚的准备,只能说岚孟二人来得正是时候。
他们均父母双亡,所以没有设置高堂,只在柳逸直的唱和声中,朝天地拜了三次,再夫妻对拜,饮了交杯酒,就算是礼成了。
宴席倒是丰盛,寸微云去介城最好的酒楼里订了八荤八素共十六道菜,酒换成了柳逸直带来的泊溪酒,柳家酒庄最好的酒。
身份迥异不同、对彼此也不熟悉的两伙人围坐一桌,不热闹,但是很温馨,谁也没有提那些不开心的话题,也不去管明日酒醒,等待着自己的未来是明亮还是黑暗。
红烛燃了一半,夜已深了,岚孟和柳逸直朝这对新婚夫妻告别,踏着月色走向河对岸的宅子。
岚孟只喝了一杯酒,意识很清醒,但红晕还是不可遏制地攀上了她的脖颈和脸颊,她将他拉进黑黢黢的屋子里,那双眼睛又黑又亮,望向柳逸直的目光不似往日那般清澈而坦荡,夹杂了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她问:“你喜欢我吗?”
柳逸直坚定道:“喜欢。”
“你愿意为我献出生命吗?”
“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
“可我不想要你的命。”
“那你要什么?”
女人纤细的胳膊攀上了自己的肩膀,两具年轻的身体相互贴近,热意如浪潮般席卷了他们。
柳逸直感觉自己醉了,明明他一向千杯不醉。
她贴了上来,如兰气息泼洒在脸颊上,樱唇和自己只相隔咫尺,鼓噪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两颗心脏同频跳动,已不分你我。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近乎气音,但柳逸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说的是:“那就把你自己献给我吧。”
于是柳逸直如献祭般献上了自己的唇,攫取了渴望已久的芬芳。心底的堤坝轰然决堤,压抑良久的情愫如洪水般喷涌而出,瞬间便冲垮了他的理智。
不知是谁咬破了谁的嘴唇,血腥味在唇舌间蔓延开来。也不知是谁先动作的,分分合合间两人已闯入了帘帐中,双双倒在了床榻之上。
厮磨间衣裳被一件件扔出帐外,先是微冷,骤而变热,蔷薇藤从手腕处冒了出来,开出一朵朵白色小花,原本洁白无暇的花瓣也晕上了一层薄粉,随着沉沉浮浮的动作簌簌飘落,又被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微风卷出帘外,被斜射进窗的月光倾轧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