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弄我。”嗯,这个词正好。
我越回想越笃定,方应看这人每次办完大事之后与我说话,都是这样的感觉。大概在旁人看来无甚区别,但我总能体会出这点微妙的不同来。况且他这个不信佛的人这么早出现在灵隐寺,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且刚办完,不然也不会如此悠闲地等我。
“哦?这么说来,”方应看意有所指,“见到某人…岂不也是好事之一?”
“那当然是了。”我低头吹了吹碗边热气,大言不惭道,“我这么好,见到我当然是一等一的好事。”
喝了两口粥,却没听见方应看笑我自恋,我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只见方应看执了扇,颇为悠闲地靠在精致软垫上,心情很好似的唇角微勾,凌厉眉眼间尽是风流,比整个苏杭的阳春三月还要更温柔些。
而如今这风流,都只看向我一人。
“你自然极好。”方应看难得没有戏弄我,笑着对我说道。
“…………那是。”
我匆匆回了一句,就赶紧低头喝粥。心里祈祷头发多散下来些,别让他瞧见我通红的耳尖。
这人真是帅的造孽……啧!
我慢悠悠的把一碗腊八粥喝见了底,灵隐寺的佛粥果然名不虚传。方应看见我吃得开心,“有那么好吃?”
“好吃呀。腊八蒜也好吃的……不过,我方才若是吃了腊八蒜,怕是连这马车都上不来了吧。”我一乐。想起当初他掩着扇子嫌弃我做的蒜香排骨,他大概是不喜欢这种浓烈的味道?
“你这女人,熙春楼不吃,偏生爱吃这些……东西。”方应看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最终没把廉价吃食几个字吐出来。
“今日可是腊八,”我喝下最后几口,含糊的跟他辩驳,“不喝点腊八粥,这节过得都没气氛。刚听大爷说,河坊街还有腊八豆腐和腊八面吃,我正准备溜达到那边吃午食呢。”
“也罢,本侯今日恰巧有些游玩的兴致。”方应看一合扇,对轿外道,“去河坊街。”
要说杭州城最热闹的地方,当属河坊街。这里似乎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游人如织,到处都是热闹的叫卖声。我沿着方才大爷推荐的那几家铺子一一吃了过去,每家都令我赞不绝口。到最后一间卖豆腐的铺子时我已有些吃不动了,但这家铺子设在西湖边,视野绝佳,于是我便找了个景色顶好的位置坐下,让小二上了些小吃和茶。
寒冬腊月,西湖边也是一片萧瑟之景,唯有几枝早开的梅花格外夺人眼球,似有若无的腊梅幽香令这小店也显得风雅。今日难得有暖阳照拂,在湖边倒也不怎么感觉寒冷。
方应看今日似乎真的很闲,跟着我一间一间铺子逛下来,走遍了河坊街。他从头到尾一筷子未动,只是兴致盎然地看我吃。刚开始我还有点尴尬,后来就麻木了——看就看吧,就当表演吃播了。
于是我又低头夹了一块豆腐。
“过了腊八就是年,”我一边吃一边跟方应看闲唠,“快过年了耶。”
方应看的目光从远处群山上收了回来,“你对这些年节倒是感兴趣的很。”
“总要有点盼头嘛。……侯府春节大概很热闹?”
“也就酒宴多些。……不过,”方应看似笑非笑,“财大气粗的侯府,自然是热闹的。”
“这个……”
我有些尴尬。上次我和银剑出门路过虹桥的包子铺,回想起那锭金子便跟银剑吐槽了几句某人财大气粗,谁知恰巧就被彭尖听到了……彭尖听见就等于方应看听见,他这么说我自知理亏也无言以对。说来也怪,怎么每次出门都能碰见他的人?
“你想见热热闹闹的神通侯府,也简单的很。”方应看见我眼神乱飘,反而勾唇一笑,“侯府若是多一个叽叽喳喳的河豚,怕是能比整个汴京的爆竹还吵闹些。”
我下意识就想反驳他,我话哪有那么多?话没出口突然回过一点味来,方应看这是……
“这回春节,可要来我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