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看推窗进来时,我正在打哈欠。
这几日忙得很,今天又是个大好晴天,直直让人犯困。我一口气还没呼出去,就见有人身形玉立,把春日晴光挡得严严实实:“你昨晚没睡?”
“睡了啊。”我揉揉眼睛,“就是有点……妈呀!!!”
我大惊,瞌睡虫一下散了个干净。那人走近两步,我总算看清他皱着的眉头:“那为何这么困?”方应看瞥了眼桌上杂乱卷宗,“神侯府连下人都用不起了?要你来做这些事。”
我下意识收了收卷宗:“不,是我自己要干的……你怎么进来的?!”
我赶忙跑到窗边,四下无人,师兄们也都不在府中,应当是没人看见。长舒一口气转过头来,就见方应看已经自如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正不见外地拿我的茶壶倒水喝。
我关上窗:“还好师兄们不在……方应看,你怎么比上次更嚣张,白天也敢擅闯神侯府了?”
方应看喝了口茶才抬头睨我。他说一直不见我人影,给我发的请柬也没人回,所以才来看看。神侯府近日事务繁杂,我也一心在这上面,完全没关注送来的信笺之类。
“……还好你今日才来。我前几日都在书阁过夜,昨晚刚回来……不是,你就为这事闯进来啊?”
方应看又抽出他那不离身的扇子:“这难道不是一等一重要的事?瞧你这样子也是几天没见人了,本侯来带你出门逛逛。”
卷宗基本都已整完,只差最后一点收尾。我抱起卷宗随口回他:“还没干完呢。下次让神侯府门侍叫我就行,可别再这么……翻墙了。”
“翻神侯府的窗,倒也有些意思。”方应看作势要敲我的头,“忙了这么久,休憩半日又有何妨?”
什么罗密欧行为……我一缩脖子躲过他手中折扇,他顺势往下,扇面压在我怀中卷宗上:“神侯府近来忙的无非也就那些,休息一日,本侯给你点线索。”
我怀疑地看他:“……有这等好事?你想让我干嘛?”
“今日上巳,你莫不是连这个都忘了?”方应看答非所问,起身推开窗户,微一挑眉:“京郊别院的海棠开得正好,温泉也刚修缮完备。”
“如何,去不去?”
我被他说的心动得很,犹豫半晌还是放下卷宗,走过去搭上他的手。方应看脸上浮现出一点得意的轻笑,拉着我翻出木窗,几个起落就出了神侯府。一路飞檐走壁,行过高处时我随意向下一瞟,才发现汴京已是满城春意,桃红柳绿花团锦簇。……看来这几日真是错过了不少好景色。
刚想问问那别院,方应看先开了口:
“你那茶实在太差,回头去侯府拿点好的。”
“??那你还喝!……不对,我还没跟银剑他们说一声,至少得留张纸条——”
“怕什么。让彭尖去说。”
“……”
你到底为什么翻墙进来?
*
三月初三上巳节,京郊游人纷纷,河边都是奔着祓除畔浴而来的游人。少男少女皆盛装打扮,在江畔宴饮相娱,真似那“长安水边多丽人”。有些少年嬉笑着摘新柳赠与友人,我看着有趣的很,也随手摘条柳枝下来,给方应看编了个翠绿的柳环。但他说什么也不肯戴,我一番努力都被他轻巧压下,最后这柳环倒被他稳稳放在了我头上。
“我戴就我戴。”我有些气呼呼,“这可是驱邪的柳枝!今年我必定百邪不侵!”
方应看笑吟吟转了转我头上柳环,还颇有兴致地捏了个叶子下来,“那不正好?诸邪不侵、祈福去灾,保佑你今岁平平安安,免得被什么牛鬼蛇神伤了去。”
我哼了一声:“这么好,那你怎么不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