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他胸前那张符咒一时失语，后背窜上一阵凉意：难道他……？

方应看见我不动，扶着我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怎么了？”

听这声音，我都能想象出他微皱的眉头。肩膀传来的温暖触感也把理智拉了回来：有温度、有影子，他要是鬼，符咒早该就发现了。我定定神，刚准备开口，室内却突然骤冷，这回我后背是真的一凉——

好强大的鬼！

我心思急转，来不及解释就反手拉住方应看，转身往内院跑去。他没防备，被我拉的一个趔趄，嗓子里挤出一句疑惑的声调。我巧劲把他扯进小院，反手把木门啪的一声关了个严严实实，又立刻贴了张符咒上去，快速注了些真气。行云流水做完一套，方应看有些无语的声音才从身后响起：“下次能不能先说一声？”

我没回答，掏出本子就着小院的昏暗灯光画了两张隐符，一张啪在他手上一张随手贴在自己胳膊上，然后才慢悠悠开口：“贴好了别揭。你刚才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跟你说要贴护符。”我指指还被他捏在手里的黄符，“我转一圈回来，你还拿在手里？”

“刚才这边没什么动静，就没贴。你那时气势汹汹追出去，我以为肯定没事了。”

我：“……”接二连三好心叮嘱，你倒还甩锅给我了！我气极反笑，抱臂站在他面前：“噢？那看来你对环境的感知很灵敏嘛，上回在开封你也感觉到鬼了不是？刚才我冲进去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方应看低头看我，夜色昏暗，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现在心里有气，也冷冷看他。他沉默好一会才叹口气无奈道：“有。……刚才没贴护符，确是我的错，是我的一点私心。”

“开封那次，你一在我额头上贴护符，我就一点鬼气也觉察不到了。所以刚才我想，若是不贴护符能感知到一些鬼气，说不定也能帮到你些许。不是故意与你作对。”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你还有这种技能？……那刚才怎么不直接跟我说实话？”

方应看笑道：“每个人都有些秘密。再说，以前也没人会刨根问底……你是第一个。”

……这人的命是真硬啊，这么玩到现在居然没出事过？普通人不贴护符等于直接暴露在鬼魂面前，阴阳本不同路，鬼对人造成的伤害案例能写一整个4开大砖头本，当初学这科的时候怎一个痛苦了得……我接着问道：“那你刚才感觉到什么了？”

方应看说：“有一股鬼气跟你一起从后院冲进来。这回的鬼和往年不太一样，从气息看，倒更像开封那时候的。”

我盯他脸色，措辞开口：“……那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有张符飞你身上了？”

方应看又是一笑：“有。不过这个……”我听他语调就知道他不会回答了，“这个姑且也算是私人秘密。”

场面一时沉默。以前也有委托人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而我一向懒得追问，从来都是把鬼镇压清掉之后直接拿钱走人。……方应看这种身份，他不说，我本不应该意外才是——

但为什么总有些不爽呢？

他打定主意不说，我也没法多问。奇妙的凝滞持续了好一会，才被屋内骤响的乒乒乓乓声打断了沉默。我和方应看同时看向木门，他问到：“鬼不会冲到街上吧？”

“进屋的时候我就在大门口贴了黄符，它出不了这间屋子。”我仔细辨别屋里的声响，这鬼强大得不太对劲……可以撞击实体的鬼可不多见。

方应看半是赞叹半是惊讶道：“你倒是未雨绸缪。听出什么了？”

“……”

我凝神细听。方应看也不再出声，在一旁静静等待。小院又诡异的静了下来。

“我天！”

我心痛道：“那个紫砂壶好像摔了，天哪……”

方应看不以为意：“再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