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打着哈欠踏出房门,就见方应看坐在院内石桌旁,拿着个东西正在端详。走近两步才发现,那东西原来是一盘还热乎着的桃花酥,淡粉酥皮的奶香味令人食指大动。我跟他打了个招呼:“早啊。这哪来的?”
糕点香味实在馋人,方应看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又打断:“等等,你先别说,让我尝尝。”
我拈起个桃花酥咬了一口,仔细品了品,肯定道:“师兄做的,刚出锅。”
方应看意味不明地瞥我一眼:“…你舌头还挺灵。”
我三下五除二解决掉这块桃花酥:“那必须,师姐做的更甜一些,我尝一口就知道。师兄人呢?”
“刚走没多久。似乎是什么库房出了点问题,叫他去帮忙。”
“库房?”
我倒吸一口凉气。昨天下午三清观请我过去帮忙,治治他们库房二楼乱飞的符咒,难道没修好又出事了?但我当时应该没画错符,也没定错方位啊……方应看听我解释一通,才悠闲又递了块桃花酥过来:“今天是三楼,应该不是你的问题。”
昨天二楼,今天三楼?我下意识接过咬了一口:“这库房风水指定有点问题。”
“你们不就是看风水的祖师爷?”方应看揶揄道,“三清山的三清观库房风水不行,传出去可有意思。”
“有种东西叫指定用地。山上寸土寸金,盖房子还得申请,库房也是这几年才建的。”我拍拍手上碎屑,“老祖宗花几辈子算好的地方加新东西,肯定没那么完美……所以才用来放符咒嘛,压一压。”
他若有所思环视一圈:“原来如此。看来自在门的风水不错?”
“那必须。”
“鬼魂都不敢来?”
“那必须。”
“所以你我现在还能面对面说话?”
“那……嗯…?”
我一愣。方应看坐在对面似笑非笑,我终于琢磨出一点味来:“……师父都跟你说啦。”
本还在想该怎么跟方应看解释‘尽量不见面’这件事,没想到师父动作如此之快,直接免了我纠结的功夫。方应看瞥我表情,了然道:“原来你昨晚就知道了。”
“知道也没办法。”我叹口气,“如果真像师父预料的那样,下回我很可能护不住你。你雇我本是除鬼的,现在我倒成了危险的源头……这里还算安全,毕竟道…自在门这地方鬼魂不敢来,一旦踏出这座山,就很难说了。”
方应看没说话。
我挠挠头:“……不过这回也不算白来,师父应该已经把符咒给你了吧?平日里符不离身就可保你平安,顺便还能压一压你身上那只鬼。”
“……”
“但如果你的枪因鬼而起,它也会因鬼而散。符咒会让枪剑也失去效力,要注意着点……”
“只是这些?”
方应看突然开口打断了我。
他眉头皱起,直直看我。方应看今日似乎比往常更沉不住气,对上他的目光我竟莫名有些心虚。我所想的当然不止这些,但是……我嗫嚅半晌,低头下意识搓了搓手指:“……如果……”
“如果?”
“……如果我再强一些就好了。”
如果我厉害到能直接解决那只鬼,方应看就不会再被它影响,我们也不用连见个面都得小心翼翼。难得相处,谁知才过了两天又要分开,我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可不就因为这个?
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我调整心情向他笑笑:“不过也没事!又不是古代,还能聊天和视频呢。之前不也一直这么过来的,就当咱们都忙得没时间出去玩……”
“但我想见你。”
“……什么?”
“我说我想见你。”方应看见我这般反应,倒有些诧异。他变本加厉地靠得更近了些,“之前在杭州不就说过?你忘记了?”
被一张堪比女娲毕设的脸近距离暴击,我深吸一口气凝神静心,微微后倾拉开距离:“杭州,让我想想……”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见我如此举动,方应看反而勾唇一笑:“看来记性还不差。”他不知为何又舒展了眉头,心情似乎也愉悦起来,宽慰我道:“不必想太多,你师父既然这么说,那就听他的。回去我也会再想办法,这不是问题。”
我下意识点头,脑中思绪却飘了个十万八千里:这人果然还是不皱眉头比较好看。
“明天我有事,彭尖下午就到。”他看了看表,“算上下山时间,也就剩一个小时左右。你刚才再不起床,我就准备走了。”
我回过神来:“周末还要早起也太痛苦了……你走这么早?”
突然以分钟计的离别时间让人徒然清醒,我后知后觉品出一点舍不得的滋味来。这滋味从舌尖轻飘飘绕了个弯,我张嘴又沉默,还是任由它散了个干净——总能再见的,倒不必在此刻优柔寡断。
但不说未来、且看眼前,这短短一个小时,总觉得干什么都不太来得及。总不能再带他去爬山吧?拜拜三清观?逛逛自在门?我冥思苦想半晌,余光瞥见师姐的小楼,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想不想算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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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