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送完方应看、吭哧吭哧再爬上山,已经是太阳挂在西边摇摇欲坠的时候。傍晚昏黄总让人觉得惘然,我踏进自在门,心中竟然有些遗憾——
这回没人再悠闲倚着门框等我了。
我站在原地发呆了三秒。构儿吃着薯片路过,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师姐?”
我缓慢地把目光移了移:“……有件事情要确认一下。”
“啥?”
我快步往师姐的小楼走去,没两步又拐回来,叫住准备离开的小师弟:
“别走,再给我两片。”
……
“构儿刚拿走的,你又拿回来?”
师姐哭笑不得地看我殷勤递上薯片,仿佛猜出我来问什么:“不行。”
道家规矩,无论求签者所愿为何,解卦人都有义务为其保密,而雪青师姐在这种事情上一向很有原则。我本也没报太大希望,叹口气就把它放到了一边。师姐温和地看了看我,似乎有些不忍心,又补充了一句:“其中细节不可详述,但他所求之事,并非姻缘。”
我一愣。方应看不求姻缘倒也正常,那他问的……到底是什么?
又怎么会与我有关?
“他的运道,”我想起那几枚铜钱,“真的很好么?”
“上上签。”师姐颔首,又装作严肃敲了下我的脑袋,“无论逢凶化吉,还是故人重逢,那都是他的签,是他的运道。道家可视阴阳,他人运势好坏,却与你我无关……你呀,可别再像以前那样一头热血冲上去,反让自己身处险境。”
我缩缩脖子,心中却想:符咒跟方应看那神奇的枪剑相比,还指不准是谁更好用。如果有下回……
“……下回再遇见这种事,千万小心。”师姐翻了块小小的桃木给我,木头雕成了小剑的形状,看上去像个精致的纪念品:“若是来不及找人帮忙,把这桃木附在你符咒上,可有我七成功力,应该能有些用处。”
我喜欢得紧,小心把东西收进口袋:“师姐一剑,诸邪退散!……这么厉害的东西,应该用不上吧,我要好好收藏着。”
师姐闻言瞥我一眼,似笑非笑:
“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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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真的”——这回我倒没有食言,至少到现在为止。从三清山下来我就又忙成了陀螺,帮导师打工的同时甚至还接了几个委托,彻底把剩下的一点点可怜缝隙塞了个满。不过这些委托都还简单,别说雪青师姐的小剑,连黄符都没用上,拍拍手就轻松解决了——
当然也可能是我笔力精进的原因。
方应看的忙碌程度比我更甚。从聊天中偶然瞥见的日程来看,他才真正是从早到晚、从月初到月末没有停歇,但即使如此,这人的声音也依然如常,甚至还有精力揶揄我,跟我忙完之后就活人微死的状态截然不同。譬如……
「你周末还要干活??」
「你不也要?」
但他可是连着三周都没休息了,我只是这周得加班加点:「……比你好点,周六应该能休息休息。」
方应看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这周末是正事。」
「怎么 平常不是正事?」
「这次是有意思的正事。」
「诶,那我有个更有意思的正事咨询咨询。」我在学校工位瘫着摸鱼,绕口令似的回他,「——那只鬼最近怎么样了?」
这些天我稍有空闲就到处翻找古籍文献,试图找出些线索,但基本是一无所获。接来练手的委托也只能让我把符咒画得更快,却还是见不到想见的那个人。师父后来又给方应看寄去了几张符咒,说带在身上多少有些压制作用,但仍没找到根治的法子。
方应看这回打字很快:「已经熬死了。」
「……认真问你呢!」
方应看的不爽快要透过屏幕:「最近确实没动静。今天找人来看又多给了好几张符,再过一阵子我就能直接出门摆摊了」
「又找了哪家?」
方应看与我说了道观的名字。我吃了一惊——那地方的道长可不容易请,从来都只有别人上门拜访的份,就没听说过还能反过来□□的。我正想多问几句,就听一旁有人叫我:“……学姐,学姐!”
原是同门的学妹。方才他们凑在一起似乎在聊八卦,我专心跟方应看斗嘴没怎么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