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灼烧·
维里塔斯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无从下手”。
这就跟第一次收到骑士的玫瑰一样。
无论是金币还是晶石，都是相当贵重的存在，他并不知道银枝从哪里弄来的，但愿不是“洗劫”而来。不过转念一想，龙对这些东西毫无抵抗力，估计是有不止一个的藏宝洞，所以说这些都是从洞中衔来吗？
不……维里塔斯把跑远的思绪拉回来。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银枝，再来问问缘由。
啧，一个半夜发高烧的龙骑士，还能跑哪去？
维里塔斯出门前，先是拿过桌面上的「隐息瓶」喝了几口，随后才下楼，询问了昨晚见过的服务员。
服务员：“黎明时，我还见过那位骑士，他如同一株炽热的火焰。他怀抱着诸多耀眼的宝物，是从窗户进去的，后面又匆匆离开了……大概是那个方向。”
维里塔斯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他当时的状态是怎么样的？”
“状态吗？我想想，好像不太认得人，我跟他打招呼没有得到回复。而且他的眼睛变成竖瞳，脖子有鳞片闪烁光辉，像是进入了易感期啊。”
“易感期？不是发烧？”
“抱歉，我不是龙的幻想种，对此不是很了解。您要是感兴趣可以到蔓越酒馆看看，那里有吟游诗人，他啊，最爱讲龙族的故事了。”
维里塔斯颔首，对银枝的去向仍然迷茫，真是的…烧得神志不清还到处乱跑。
不过究竟是不是发烧还有待考察。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跟服务员交代了一声，如果银枝回来找他，让他来那个酒馆。
幻域的小镇似乎与人类的别无二样，只是建筑物比较古怪，无法用人类正常的审美去评价，商贩和路人拟人化水平也是参差不齐。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氛围不错，热闹非凡，维里塔斯路过不到五个摊位，就被热情好客的异族招揽无数次。他们的真诚不加遮掩，赞美发自内心，倒是不如银枝擅长辞藻堆砌。
想到银枝，维里塔斯不禁慢慢扬起唇角，露出浅淡的笑意。
蔓越酒馆的墙壁由一种类似树皮的材质构成，表面布满了蜿蜒的藤蔓，门口悬挂着一块招牌，上面刻着“蔓越酒馆”几个字，字体歪歪扭扭，像是用爪子随意抓出来的。
推开厚重的木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果香和酒香，混合着木头的陈旧气息。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奇异装饰品——有发光的羽毛、镶嵌着宝石的兽角、甚至还有几颗悬浮在半空中的水晶球，球内装载着微缩的风景。
酒馆的桌椅都是由巨大的树根雕刻而成，形状各异。一位长着蝴蝶翅膀的吟游诗人翘着双腿坐在椅子上，手指拨弄一把水晶竖琴，被许多幻想种围在一起。
维里塔斯听了一会儿，渐渐的，面色有些难看，因为他听不懂。
叽里咕噜的，像是晓精灵跟骑士对话时用过的语言。
大多数的幻想种都会人类的语言，维里塔斯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传承，或许是为了偷跑到人类世界，而维里塔斯如果用人类的语言跟他们沟通，他们也会从善如流切换语种。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维里塔斯礼貌道。
吟游诗人琉璃似的眼珠子转动，停在了他的脸上，开口时果真换了语种，“当然可以，美丽的先生。”
“……”维里塔斯确认幻想种都是视觉生物。
他措辞道：“听说龙的幻想种有易感期？”
吟游诗人眯了眯眼，眼神染上探究的意味，“您的伴侣是一头龙吗？”
“噢，我可怜的美丽的先生，你需要承受的太多了……”他的声音多了一些微妙的羡慕和怜爱。
维里塔斯眉心一跳，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
霞光慢慢铺盖大地，风依旧温柔，门一推开就袭上面庞。
失踪了大半天的纯美骑士，披着一身黑袍，正站在他的面前，自下而上的视线，宽大帽檐的遮挡作用其实不多。
维里塔斯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脸，线条分明的唇微微抿起，眸眼低垂，与他对视着。叶绿色的瞳孔泛着微弱的弧光，比琉璃更要纯净剔透。
“去哪里了？”
“维里塔斯……”喉结滚动，颈边的银色龙鳞若隐若现，尾端染上淡淡的粉色，随着呼吸浅浅起伏。
问题没有得到答案，银枝牵起他的手腕。
肌肤相贴的瞬间，维里塔斯就感受到滚烫的热度，牵握的力道更是蓦然收紧，克制而又隐忍，并没有让他觉得疼痛。
银枝的状态还没有恢复正常。
维里塔斯沉默，顺从他的行为，审视的目光在他的背影游弋，倒是好奇银枝要做什么了。
无幻想种经过的小巷里，银枝张开双翼，银色翅膀被朦胧的柔光裹挟着，光辉如同静夜中流淌的月色，美丽，耀眼，神圣得不可思议。维里塔斯还没欣赏够，就被歉意连连的银枝打横抱起——
距离倏然拉近，银色鳞片的存在感更加显然，维里塔斯环住他的脖颈，指腹在那片地方抚摸了一下。很热，接近根部的地方很柔软，往外延伸的倒是坚硬无比，怪不得都说龙的鳞片能抵御刀枪。
他抚摸得随意，银枝还处于易感期，身体尤其敏感，擦过的动作就算是微乎其微，也会引起不可抑制的反应。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掐住了维里塔斯的手腕，呼吸凌乱，“不可……”
“不可以吗？”维里塔斯贴近他，嗓音懒懒的。
绯红爬上耳廓，向着颊边弥漫，叶绿色的眸子凝视着他的双眼，显露出几分无措的意味。
维里塔斯微微一笑，手指卷起他的发稍，那么的漫不经心。
殷红绕上了皙白，颜色分明，如同小蛇缠上了珍贵难寻的美玉，轻易攫取目光。
银枝不由得躲了一下，“维里塔斯，我想提醒你……我目前正处于易感期。”
“我知道。”
维里塔斯还在玩着骑士的头发，手感不错，仿佛柔软的棉花云，如果银枝的本体是大猫，恐怕也是毛发柔顺漂亮的猫咪。届时，他应该会热衷于将猫抱在怀里，抚摸猫的动作也会刻入习惯，形成肌肉记忆。
可惜了，眼前的骑士是遮天蔽日的龙，身上只有刀枪不入的龙鳞，抚摸动作不当，或许还会让自己的手指出血。
下一秒，银翼张开，身影已经离开了原地。维里塔斯躺在他的怀里，收力间，唇瓣几乎贴到他的耳垂，“那些宝石怎么处理？”
“是赠予你的……”
银枝面色稍微复杂，想解释更多，唇瓣翕动一会儿，又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
龙的易感期会持续三天至十五天，过了这阵子，也许趋势向好，也许截然相反。忽然间，他想叹一口气，许多事情在心里还没有捋清，反倒是本能占据上风，顺从内心最深处最真实的欲望，做出完全不考虑后果的桩桩件件。
维里塔斯正在等待他的答案。
如今，易感状态影响下，诸多行为正在与理性脱轨，银枝担心，那样的答案会是不尽人意的。
鳞片变红的颜色愈来愈明显，维里塔斯总是忍不住想要触碰，又觉得人在高空，万一碰出了个好歹，他是不是要被银枝带着“坠机”。
忍住……
忍住……
“你要带我去哪？”维里塔斯问。
银枝露出了迷茫的脸色，“不知道。”
“你在开玩笑吗？”维里塔斯挑起眉梢。
“我……”
银枝顿住，似乎想起来自己要带维里塔斯去哪里了，因为他看到了。
森林郁郁葱葱，瀑布的声音回荡山谷，偶尔几声清脆鸟鸣，除此之外无更多杂音。这里十分幽静，人烟罕至，离小镇又远，是一个多么适合杀人抛尸的地方啊，维里塔斯在心里淡淡地想。
他被银枝稳稳放到地面。维里塔斯卷着发稍的手指松开，转而去摸了鳞片，果不其然得到了对方战栗的反应，“体温还是很高，鳞片越来越红了，会有什么影响吗？”
银枝支吾了一下，眼睫频繁眨动，如实回答：“原谅我的冒昧，我只会更加贪恋……被你抚摸的感觉。”
“只能是我吗？”维里塔斯不紧不慢，抓中话语的重点。
“嗯。”
银枝想了想，戴了手套的掌心覆盖住他的手，说道：“我的易感期也是因你而来。”
倒是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听起来，也是相当让人心情很好啊。
维里塔斯借由这样的姿势，向他靠近，唇与唇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条光的缝隙，微风温柔拂过，牵来难以言喻的暧昧。
呼吸交缠，不分彼此，灼烧着肌肤，他低垂眼眸，再次抬起时，里面蕴含浓郁的笑意。
唇瓣压了下来，压得紧密，亲吻没有片刻犹豫，比以前更加温柔，也更加的缠绵。
维里塔斯捧起他的脸，冰冷的耳饰砸到虎口也无知无觉，固执用指腹在对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
不知何时，原本相扣的手顺势松开了，银枝抚上他的后背，情难自禁缩小怀抱的距离，汲取到的温暖就快让他的心都融化。
在这样亲密无间的索取中，他们胸口相抵，心跳声几乎同频，深刻传达情感。
体温攀升，鳞片蔓延脸颊，维里塔斯的手指果然被割伤了。
疼痛是一瞬间的，他眉头没皱，本来不想理会，可是鲜血沾到上面，银枝闻到香甜的气息，很难不从迷离的吻中恢复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