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cp脑了?”
一片沉默。
自从上了公交车后,两个人就不知道是给对方施了什么咒语,一个赛一个寡言少语。
之前相处时那点轻松惬意的氛围就好像是一场梦,随着踏上回酒店的公交车的那一刻便醒了,随之烟消云散,只留下一道刺眼醒目的鸿沟。
公交车过了六站才在站台停下,这里离酒店还有点距离,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外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闻疏清有些恍然地看着挂在站台遮挡上,又不堪重负掉下来,在水洼里砸起一阵转瞬即逝波澜的雨。潮湿混着冷气从裤管里钻上来,他忽然有些烦躁。
“忘记带雨伞了……”池恒洲看着这场说下就下的雨,懊恼地回忆起此时正值冬春交际之时,确实很容易下雨。
“算了。”闻疏清低着头往外踏出一步,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几近吞噬他,“我直接回去吧。”
池恒洲抬眼,却见闻疏清已经走入雨帘里。
随着他急促步伐带起的雨水沉甸甸挂在裤管上,闻疏清甚至感觉自己肩上都沉了一块,但很快就没感觉了,毕竟他已经习惯了。
上一次这么大的雨是什么时候?
闻疏清的睫毛颤了颤,心底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差点让他停在原地——七年前,十八岁,池恒洲。
离他的生日只差三天。
孟兆关拿出一连串照片,半威胁半恐吓,却在最后“好心”地只让他在一个星期内分手,把跟池恒洲有关的全都断个干净。
或许这一切是出于他就是个在感情上断不干净的畜生,于是他非常有前瞻性地给了闻疏清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处理他自己的感情、池恒洲的感情。
闻疏清不知道直接推上断头台和提前一个星期告知死期哪个更好些,但他作为后者的亲历者只能感受自己的惴惴不安。
这点急躁大概是被池恒洲察觉了,于是他在日常里多了点肢体接触,一会儿是戳戳手一会儿是揉揉头——如果是往常的闻疏清大概会在他做完这些之后再甩脸。
可是已经被明确告知了最后时刻的闻疏清只能在这些时候蓦地沉默下来,在池恒洲诧异的神情里扯出一个实在不走心的笑容敷衍过去。
倒数第三天,池恒洲状似无意地提起:“我记得你的生日是不是在二月?”
“嗯,二月四。”闻疏清声音更沉了点,补充道,“立春。”
没人的角落,池恒洲会把他抱得更紧一点,闻疏清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最后渐渐顺应,甚至能在他的怀抱里熟练地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他们经常会这样,单纯地抱在一起,有时候什么都不做,有时候只是说两三句话。
还有的时候……闻疏清看着池恒洲那双专注到固执的眼睛,心底闪过酸涩,那点酸涩没来得及寻到出口,就被闻疏清压下。
他说:“我想亲你。”
让我在最后,再得到一个吻吧。
柔软的唇瓣相触,闻疏清感觉到这个来自于池恒洲的拥抱收得更紧了些,但随着拥抱的放开,残存的温暖似乎还锢在闻疏清身上。
池恒洲什么也没说,在一场吻结束之后还认真地看着闻疏清。
倒数第二天,离闻疏清的生日越来越近了。连着的几天假期,除了刚开始时被压着写完了整个假期布置下来的作业,剩下的时间两人都竭尽所能地黏在了一起。
孟兆关对其中的缘由大概自以为心知肚明,明明连着几天都在家里,却对闻疏清的早出晚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池恒洲在店里一如既往地帮忙,只不过这一次李志南女士也来了,看见闻疏清动作利索地帮着绑花束面色复杂。
然而再熟练的师傅也有翻车的一天,池恒洲手一抖,还没修剪好的花刺便刺进了指腹,伤口汩汩流血。
闻疏清第一时间看过去,盯着他担心的目光池恒洲摆了摆手,似乎是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却被李志南女士一句赶走:“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处理伤口啊。”
繁忙的花店落入空寂,闻疏清的视线停留在李志南女士身上,似有所感。
那双眼睛似乎和主人一样,带着柔软温暖的气息,虽然和池恒洲的不太一样,但很好的展示了她的性格。
“疏清……你,和池恒洲……”这双柔和的眼睛用尽千方百计绕着弯子,大概是生怕语气一不小心太过激烈而伤害到了闻疏清这位小朋友。
闻疏清垂眸,在内心却非常冷静地揣测,这样的神态他见到不止一次了,上一次或许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跟在闻清芳身边,会有人满怀恶意地揣度她与他的经历,自然也会有人饱含善意地试图从他嘴里问出什么。
或许善良的人总是这样的,即使他在这些事上完全算不得无辜,也要小心地让他尽可能不在一场问话里受伤。
“是。”闻疏清在心里嗤笑一声,大概是在嘲讽自己。他眼底的神色全被尽数藏了起来,只留给李志南一个挺直的脖颈,“嗯,我和他是这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