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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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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池恒洲从第二班过山车下来时,下意识往闻疏清原先坐的长椅上望,接着便是心倏地提起——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长椅上已经空了。

池恒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空荡荡的长椅,手已经伸进了兜里捏住手机,却迟迟不敢拿出来。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转过身去,一只骨节分明、白皙的手握着一支粉红色的棉花糖跃入眼帘,下一瞬,闻疏清那张被口罩遮掩了七七八八的脸也凑了过来。

被大半口罩遮得只剩下一双灵动的眼睛还露在外边,闻疏清嘟嘟囔囔地说:“我刚刚看见那边有人摆摊卖棉花糖,不就是你最喜欢吃这种甜到牙疼的东西吗……”

话是这么说的,但那双眼睛却弯了起来,棉花糖被拿得更近了点。

池恒洲怔怔地接过像云朵似蓬松的棉花糖,吃进嘴里不消多时便化成了糖水,一路流淌进胃里。

闻疏清嗤了一声:“送个棉花糖怎么就傻了?”

他歪着头看池恒洲,挑了挑眉,眼里的挑衅味道一点儿没少。

“不,”就池恒洲之前那个架势,闻疏清还疑心是不是一不小心触到什么敏感线了——出乎意料的,池恒洲开口了,只不过说的是另外一件事,“谢谢你。”

闻疏清愣了一瞬间,却听见池恒洲分外真挚地注视着他,眼里的光芒坦诚到他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幸好这人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很少有人能记得我的喜好。”

李志南女士心有余而力不足,成天奔波在外,好不容易还完欠款了又拖着一身病,平日里还需要池恒洲照顾。

而再远点,就要追溯到童年时,那个快被池恒洲遗忘的父亲。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一家三口也是过着融洽的日子,虽然说不上多富裕,但赚来的钱养活家里还是绰绰有余的。

多出来的钱也并不吝啬,偶尔给年岁尚小的小朋友买包糖果,满足一下小朋友的馋虫。

只不过后来长大了,一环又接着一环的事故早已让母亲无法在满足生活所需、偿还欠款之余再照顾池恒洲的情绪,或许连他喜欢什么都已经忘到了天外。

池恒洲也很少去求什么,在那段时间与其说是母亲照顾他,倒不如说是他更多照顾母亲的心理状况

“……当时你压着我做题的样子我能记一辈子。”闻疏清喉结滚了滚,特意岔开话题,“做完题就从兜里扔给我一颗糖,我都怀疑你的兜是不是单一缩减版的哆啦A梦口袋了。”

只能产出糖果的那种。

玻璃纸包裹的糖果、阿尔卑斯水果糖……从不局限于一种口味,甜滋滋的化在口腔里确实能有效缓解闻疏清被压着写题的不爽。

一来二去的,闻疏清也快速摸清了池恒洲这人的口味——天天往兜里塞糖还能因为什么?不是喜欢难道还能是讨厌吗?

池恒洲侧目,这大概是自重逢之后闻疏清第一次直白地提起之前的事。

“其实有一段时间,我是真的想就这么过过算了。”闻疏清的声音略轻,但落在池恒洲耳朵里分外清晰。

长久以来的勾心斗角实在是太磨人心智,闻疏清从一开始的不断吃瘪到后来的熟能生巧足足过了快十年。

无论是那位曾经的朱小姐,后来的孟夫人有意的偏袒,还是孟京墨、孟羽澜这两个在庇护下作威作福,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经历过挫折的少爷小姐,都让闻疏清应付得心累。

长久的欺压让闻疏清不得不为了让针对不无时无刻挤压他的生存环境而刻意压分,甚至为了让那三人更放心一点,在课堂上有意用睡觉、发呆等手段打消疑虑。

他以为自己早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看不到头的欺凌里丧失了棱角,但直到池恒洲强迫他坐下来写题、刷试卷,帮着他巩固基础、复习的时候才恍然,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想这么算了。

为什么从始至终痛苦的都只有他呢?总得要让那些伥鬼一般的人物也付出自己的代价吧?

闻疏清团吧团吧把棉花糖塞进嘴里,冲着池恒洲眨了眨眼,状似迅速地从那点儿怅然的情绪里脱离了出来:“我刚刚看了,这里卖甜食的摊位、店铺还挺多的。”

池恒洲吃得不紧不慢,还有闲心从一边作装饰性的邮筒里拿出了一份地图。

“下一步……离这里最近的是这家鬼屋。”池恒洲点了点在地图上他们现在的位置,闻疏清顺着他的手指,也看见了那家鬼屋。

“还有,”池恒洲话锋一转,“我很庆幸,我能在那个时刻遇见你。”

似乎不需要闻疏清的回答,池恒洲说完这句话就先一步抬脚:“一个人走是很累的,有时候我也会觉得看不到希望。”

金钱的问题迫在眉睫,催债的找上门来可不管什么扰不扰民的,巴不得一整栋楼都知道这里有一户欠了债的。

门板被拍得抖了起来,瑟缩着抖落下一地狼籍,李志南经常连夜在外面跑着打几份工,而独自一人在家的池恒洲只能装作无事发生地缩在角落里。

屏住呼吸,最好把灯也关了,脚步也要轻——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看着那扇“弱不禁风”的门。

挨过这一阵,门外又没了声响。

他时常会安慰母亲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其实池恒洲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尤其是在门被拍出响,一连串咒骂叫喊不要命似的甩出来时,池恒洲更没底。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梦,飘浮着落不到实处。

直到搬到临城时他偶尔也会恍惚,总有一种这一切安稳都会被马上剥夺似的感受。

直到踏进校门,走进教室的那刻,那点虚浮感在看见闻疏清时烟消云散——闻疏清大概是最不同于以往一切的风景,像一株锐利又张牙舞爪的玫瑰。

但与其他玫瑰不同,这株玫瑰会把所有不安、敏感都藏在心底,然后以最嚣张的模样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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