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意还在里面，不能让两个人碰面！符旋突然想到。

“到这里就行，”符旋打开车门，“今日麻烦将军了，天寒，将军可赏面到我府上喝一杯茶？”

她探出头来时，长长的步摇垂动，扫过穆衡的甲胄。穆衡转头，步摇便从他的面上扫过，抚动了他冷硬的眉眼。

穆衡停下车，声音里的情意都要藏不住：“公主，臣——”

符旋却看到了一个身影，直接跳了下去，仓促说道：“阿荣，替我好好谢谢穆将军，我先走一步！”

穆衡的话语梗在半途，他的目光跟着看去，隐隐绰绰的，似乎有个同样黑色的身影跪着。

这一瞬间，他讨厌极了黑色。

符旋看到了王如意，他跪在雪里。

距离很远，前面还有些等待迎驾的仆从，但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符旋急着过去，没有注意到过长的裙裾，一脚踩到，身体失去了平衡。

“为什么偏偏这次踩到了！”符旋无语，绝望地等待和雪地的亲密接触。

又硬又冷，还硌人，但并不疼痛。符旋下意识摸了摸，碰到一双寒冰似的手。

符旋猛地睁眼，对上一双纯黑的眸子，黑魆魆的眸子里，只盛着她一人的身影。

符旋就这样看着，看着凭空生出一汪清水，模糊了自己的模样。

阿义等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拉起来，符旋赶紧看向充当了肉垫的王如意。他仰面躺在雪地上，两滴泪缓缓流下。而符旋为他束发的花枝还在头上，这一下把几朵梅花摔得粉碎。

她连忙指挥其他人把他扶起来。

“你别哭啊，是我把你砸疼了？”符旋紧张问道。

两行清泪缓缓划过他精雕玉琢的面庞，像是滚落竹叶的雨珠，凄凉心碎。

王如意没有说话，摇摇头，赶紧用衣袖将眼泪拭去，但是新的眼泪又紧跟着落下，越擦越多。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符旋赶紧把王如意领到屋里，叫人去给他打水。

王如意却拒绝了，他再一次跪下，颤声乞求：“属下罪过深重，请公主赐我一死！”

此言一出，符旋被骇了一下。刚刚不是还说要永远跟随她，怎么又寻死觅活了？

难道他提前回来的这一会儿，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看着王如意如玉如雪的面庞上笼着朦胧的泪水，符旋心都要碎了：“你不要这样说，宫里的事情真不怨你。”

王如意却摇摇头：“除了宫里的事情，我还没有注意到马匹的异常，我还把公主的手炉弄丢了。”

“马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符旋吃了一惊，王如意已经在府上，病马跟在自己后面，他如何能够得知？

王如意却不回答。

“开路的近卫告诉滕嘉将军的，滕嘉将军刚把他训斥了一顿。”阿义凑近小声道。

又是滕嘉！

符旋压下怒气，安慰道：“你本就是临时上阵，这件事与你无关。并且穆衡及时发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不必自责。”

但是王如意却没有被安慰道，反而在听到“穆衡”的名字后猛地叫道：“公主要小心穆衡！他对公主不利！”

“怎么可能？”符旋下意识反驳，看到王如意认真地表情后放柔语气，解释道，“你来燕国不久，不了解穆衡，我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他是绝对不可能害我的。”

听闻此言，王如意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属下知道与公主相处之日尚短，在公主心里肯定不如相识十余年的穆将军，但属下是亲眼所见，真的没有撒谎！”

王如意也是为自己好，符旋决定继续听下去。

“公主不好奇属下手里的箭是哪来的吗？是我从穆将军手里抢回来的。”王如意第一句便足够炸裂，“属下走到梅林附近，看到一支箭向梅林的方向射来，紧接着宫殿里面冲出来一个人影，而穆将军则瞬间抽出弓箭，瞄准了人影。而那个人影，便是公主！”

“穆衡要射公主？！”阿义震惊道。

王如意点头：“亲眼所见！我当时心下着急，趁穆衡不注意抢过弓箭，正好听到公主的命令，便射落了那支箭。”

符旋抓紧了桌沿。

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真相，但是穆衡怎么可能想要射她？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回想王如意的话，很快她发现新的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