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王如意原路返回,经过后院回到房中。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离开前做下的记号,果真有被动过的痕迹。
他眼神冰冷,这府里的近卫,是该换一下了。
静谧的夜色中,隐隐约约有脚踩积雪声,他嘴角笑意一闪而过,装作毫无所觉。
敲门声响起,透过窗纸,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
不等他应答,来人径直推开门。身高九尺,肩宽背厚,一脸络腮胡,正是公主府侍卫队长滕嘉。
王如意露出惊讶的表情:“滕将军深夜到访,可是公主有事?”
滕嘉阴沉沉看他一脸:“就你还配提公主?你刚才不在,去了哪里?”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王如意微怒,“你是怀疑我?”。
“你个南貉别想骗过老子,老子刚才接到消息,有人看见你往后院去了!”滕嘉来势汹汹,一看就不怀好意。
王如意冷笑:“将军派人跟踪我?”
滕嘉见王如意没有被自己吓到,更加恼怒,喝问道:“你是不是去刺探情报了?我就说南貉都不可信!”
他一把揪住王如意的衣领,口水都喷到了他的脸上。
王如意神色不变,从怀里掏出一个饼来:“我晚饭没有吃饱,去后厨那里拿了一个十字开花饼。将军可以放开在下了吗?”
他提前联系好了阿段,让阿段今夜值夜,又大摇大摆去厨房拿了一个饼。
滕嘉盯着那个发面饼,像是再看仇人:“我这就派人去查,你要是有一句假话,我立刻对你军法处置!”
王如意心里暗笑,面上却只有怒气。
他知道,滕嘉早就想把自己除之而后快。原因不仅仅是他与楚人有血海深仇,更是因为王如意的出现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在这座公主府里,男人们他是最尊贵的,他如何能容忍王如意这个奴隶突然得了公主的青眼呢?
“军法处置?”王如意重复,烛光闪烁中的阴影悄然爬上他的眉目。
滕嘉睁大眼睛:“老子是公主府近卫将军,你小小一个侍卫,当然能军法处置!”
阴影蔓延到王如意的半脸,与烛光映到的那一半界限模糊,随着他的动作互相拉扯。
他嗤笑一声,一派漫不经心:“滕将军,被人尊称将军久了竟然真的当真了吗?我竟不知道陛下何时设了公主府近卫将军一职?还是说,你把公主府近卫当成自己的私兵?”
“你说什么!找死吗?”滕嘉瞬间暴怒,“你以为公主罩着你我就不敢动你?我可是陛下的人,别说处置你,就是杀了你又有谁敢拦着?”
一丝笑微不可见地从王如意的嘴角划过,又消失在阴暗中。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化,恐惧从阴影里生出。
滕嘉见他怕了,得意洋洋地笑了。
然而下一秒,王如意一把推开他冲到院中,一撩袍子跪在地上,声嘶力竭:
“在下不过一丧家之犬耳,得遇公主已是三生有幸,将军要杀便杀!”
他突然扯这么一嗓子,惊起一片狗叫。
滕嘉又惊又怒: “你真的活腻歪了!公主府是你大声喧闹的地方吗?来人,给我把他的嘴捂上!”
几个侍卫便过去推搡他,一个人想要捂嘴,却啊了一声,手被王如意咬出血来。
他一嘴鲜血,咧开笑了,红唇血齿,配上他摄人心魄的一张脸,幽幽月光下仿若鬼魅。
滕嘉心中一骇,不自觉退后一步。
“不过因为我是楚人,将军便对我百般刁难,如今我引戮就颈,不正合将军意?”王如意语带嘲讽,之前所见的恐惧已经悄然无踪。
“你!”滕嘉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在激将我,我看你刚才所说去厨房定然有鬼,来人!去把今日厨上的人都带来!”
“没有禀告公主便要拿人,看来这府上是真的姓滕啊!” 王如意昂首看向他,眼神里满是挑衅。
滕嘉越看越气,抬手一个巴掌打了上去。
“这里老子第二大,我看你能神气到几时!”滕嘉嘴里骂骂咧咧。
他这一下没有留力,将王如意整个脸打偏到一边,他牙龈发痛,不由啐出一口血水。
血落到雪上,绽开一朵浅淡的红梅,映入了赶来的符旋眼中。
“私自拿人,动用刑罚,滕嘉,本宫看你是这里第一大才对!”符旋又惊又怒,她本想给滕嘉留个体面,却完全没想到他已经膨胀到这种地步。
越走近,她越能闻到滕嘉身上的酒气,他今日饮酒执勤!
符旋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她依旧穿着白日里的白衣,头发散乱地挽起,浅棕色的眼睛里是溢满的震惊。
看到符旋,滕嘉双腿一软倒在雪地里,而王如意的眼角正好沁出一行泪来。
燕国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为了能第一时间保护符旋,侍卫的住所在靠近内院的地方,王如意故意把动静搞大,骚动很容易传到符旋那去。
而他掐着时间,故意激怒滕嘉,就是为了这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的心里却一片喜悦。如果能这样轻易地得到符旋的关爱,便是挨上千百个巴掌,他也甘愿。
他是一个无底的黑洞,永远渴求符旋的关注,永远等待符旋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