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蜜袋鼯。
黎樾一伸手,我就张开绒翼朝他飞扑而去。」
——黎映夏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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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
越野车迎风冒雨离开学校,气势汹汹回到御栢庭。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黎樾平心静气倒车停进车位。
熄火。
黎映夏在副驾按兵不动,转头看他一眼。
他先一步下车,在后座拿了条白色毛巾,折回来打开副驾车门,冷着脸给她擦头发。
“唔!”眼前一黑。
软乎乎的毛巾盖住她脑袋,黎樾的动作随之而来。
她怀疑他有打击报复的成分,用劲儿特别大,把她的脑袋当面团一样搓来揉去。
但效率很高,不到一分钟,她被雨淋湿的长发已经干了一半。
粗鲁的动作停下来,她慢腾腾取下头顶的毛巾,对上他一双漠然审视的眼。
他个子高,一手漫不经心撑在车顶,弓着上半身才恰巧跟车里的她对视。
她倏然低下头,把半湿的毛巾捏成团,似不经意地问:“那个刘什么宜,她送了你什么礼物?”
他脱口而出:“没要。”
她静了几秒。
“哦。”
哪怕要了,她也会把它烧得灰都不剩。
黎樾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懒散催促:“下车。”
“......好。”她乖觉往外挪。
越野车底盘高,她脚下不小心踏空,心跳一紧,身子倏地往前扑。
正好跌进他怀里。
她缓下呼吸定了定神,一只脚还踏在车沿,身高差就此缩短,她双手撑住他肩膀,颤着羽睫抬眸。
一个诡异的姿势。
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她自顾自眼波流转,直勾勾盯着他。黎樾不语,面无表情接过她欲言又止的视线。
对视半晌,他像是被一个顽皮的小孩缠住,嘴角无奈地抿了抿,催她:“下来。”
黎映夏无动于衷,搭在他肩上的手指轻微一颤。
这个高度真的很适合接吻。
他唇形很好看,末端有轻微上扬的弧度,嘴唇不算太薄,唇峰有点肉感,亲起来的感觉一定很......
黎樾忽然移开视线,单手揽住她腰身强行把她从车上带了下来。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他放到地上。
抬眼就是他信步走向电梯的背影。
“......”
为什么这么抗拒她的注视。
难道她的眼神让他感到很不适吗?
果然,他心底还是有点讨厌她,像一开始认识时那样。
凌晨,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
室外狂风暴雨,室内敞亮安稳。
黎映夏脱下被雨淋湿的短袖,里面一件白色吊带。
她坐在客厅暖黄的吊灯下,仰着头,细数变幻莫测的光晕。
一圈,两圈......
不远处有浴缸放水的声音,簌簌落落。
终于停下。
——“去洗澡。”
黎樾推开浴室门,冷声催她。
“哦。”
她慢半拍起身。
黎樾一眼都没看她,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划手机回消息。
彼此错身,他目光在她白皙裸露的肩膀上一掠而过。
她突然揪住他衣角。
他停步,回头一脸莫名地看着她:“干什么。”
她浅浅一笑,小狐狸似的,狡黠又俏皮:“谢谢。”
他眸光动了动。
很快归于平静,移开视线。
“去洗。”
浴室里雾气萦绕。
今晚闹的别扭,谁也没有再提。
似乎就此翻篇,但不知怎么,她心下有些异样。
朝夕相处七年,也不是没吵过架。
只是这次尤其不一样。
从前争的都是些零碎小事,比如她不吃蛋黄不吃胡萝卜,他说她娇气,调侃她挑食长不高。
又比如她初中第一次跟同学去网咖尝鲜,被黎樾钓鱼执法抓了现行,他斥她不好好上学,净对乱七八糟的东西感兴趣。
再比如她一年四季喜欢吃冰,坏习惯延续了半年,黎樾忽然注意到,于是每个月都在某一时期加以限制,她觉得他管得太多,他也会嫌她害他操了太多心。
...
黎映夏泡在浴缸里,身体慢慢往下沉。
热水没过鼻尖,水面咕噜咕噜冒起气泡。
她缓缓闭眼。
脑海里画面闪回,贯穿起伏的时间轴。
现在住的是大平层,以前是冬冷夏热的出租屋。
曾经他们共用一间卧室,一条帘子隔开两张床,她睡软的,黎樾睡硬的。
那时候,经常有蟑螂拖家带口爬过厨房瓷砖,把半夜起来觅食的她吓得够呛。
她连连大喊,黎樾被她吵醒,过来游刃有余消灭蟑螂,在她脑袋上胡乱揉一把,让她赶紧睡觉。
她扯扯他衣角,水凝的眸子直勾勾望着他:“我饿......”
黎樾无可奈何给她煮了碗面。
当时他穿一件宽松的黑色背心站在灶台前,手臂肌肉结实而流畅,随手拿了一颗鸡蛋,打进锅里。
一双手过分好看,她盯得出神。
想到他近期换了工作,不再打拳了,她看着他伤痕浅淡的拳峰,不禁好奇:“哥,你在蓝枫工作,每天都忙什么?”
他微垂视线搅着锅里的面,语气比她想象中还要平静:“喝喝酒,陪老板应酬。”
她半信半疑:“这么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