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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期末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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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放下蒲扇,收好小说,走到客厅说一声:“爸爸,星星睡着了。你小声点。”

他回头打水洗脸洗脚,拿着帕子,给池岁星也擦擦脸脚,又帮他把衣服脱掉,才关灯睡觉。

夜晚的星空明亮,身旁的小孩不知不觉贴了上来,热得像是个小火炉一样。毛文博发热,想踹掉毯子,又怕睡到半夜着凉,于是把毯子掀起来,只盖住肚子。

他侧头看着小孩,月光照亮他一半面庞,被池岁星抱着,毛文博不敢动弹一下。他眼眸如星,满眼柔情,鬼使神差般,往小孩脑袋靠拢。亲了他一下,一小下。像是蜻蜓点水,雪泥鸿爪。

那时天真,无忧无虑。池岁星在班里成绩算不上最好,甚至有点差了,好在小学的题目都简单,对于他来说,现在最期待的是考完期末后的两个月暑假。天总是湛蓝,树荫凉爽,风扇立在柜子上,左右摇晃。

小孩醒来时床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毛文博早已经起床换好衣服,见小孩起床,便把昨晚脱在一旁的衣服丢给他。

“快点穿好上学,要迟到了。”

池岁星揉揉眼睛,“怎么不早点叫我。”

“叫不醒。”毛文博说,虽然他是想让池岁星多睡会儿,所以才没叫他。

“有吗。”小孩辩解。

“有。”毛文博把水煮蛋放他手里,“吃完刷牙洗脸。”

“不是先刷吗。”池岁星问。

“刷完再吃不等于没刷吗。”

小孩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三两口把手里的鸡蛋吃掉,刷完牙换好衣服。周一总是忙碌,工人热火朝天,小孩系好红领巾跑下楼去,风拖着红领巾往后飘,山野间许多抹红色的系带飘在小孩身上,红红火火,充满活力。

今天起得比以往晚了些,不过无伤大雅,但却刚好撞到也去上学的萧旭飞。他每天慌慌张张,生怕迟到。池岁星没打招呼,萧旭飞走在他们前面,前前后后,有许多人。

小孩手闲不下来,这儿扯一根草,那儿摘一片叶子,虽然常常摸到些不太好的东西。比如之前去电视塔爬树玩,塔后是一片桃树林,春天的时候很多人来摘桃胶,可桃树上许多蚜虫,池岁星没注意,弄得一身;又比如摘叶子的时候没注意到叶片后许多蚂蚁,农村的蚂蚁又大又厉,咬伤一口会疼半天;再比如筒子楼有户人家种的仙人球开花了,小孩上手摸一摸,可仙人球的花是许多扎手的小绒毛,像是玻璃碎掉后扎进肉里,密密麻麻又不好挑出来。可池岁星从没长过教训,毛文博跟在他身后,说这个不能摸那个不能捡,小孩一句也没听进去。

对于池岁星来说,迟到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就算还有五分钟上课,他也可以花两分钟在路上逗留玩乐,然后在盛夏的三分钟里疯跑到学校,变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踩着点走进教室,上课铃声悠扬,对于小孩来说,又要面对那无趣无聊的知识了。

周一是升旗仪式,自从前些天毛文博把红领巾送给小孩之后,池岁星就无比珍惜这条红领巾,折了怕有痕迹,揣在兜里怕揉坏了,就连平时戴在身上也重视有佳,吃饭时会摘下来,担心有油渍溅上去。他戴着红领巾,挺胸抬头,仿佛自己是队伍里红领巾戴的最好,最干净的一个。小孩面朝天,举着班牌,学生们沿着上坡的路往前。

毛文博回景星乡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升旗。等他走到位于半山的操场,回首眺望。阳光遍野,碧水萦绕,山下是人群的长龙,山上是永翠的绿荫,他又看见小孩把班牌扔给钟世林,然后跑到自己跟前。

“你不领班吗。”毛文博问。

“哎呀。”小孩打着哈哈,“有钟世林帮我。”

池岁星站在毛文博身后,而毛文博站在班级队伍末尾,他转学过来,也没再特意编排位置。池岁星就这样站在三年级一班。

“你不回班上吗。”毛文博问。

小孩摇摇头,“升旗仪式而已。”

他以前嫌升旗仪式太累,还经常用上厕所的名义跑回教室休息,或者干脆跑到其他地方玩去。

早晨的阳光刺眼,操场几乎没有阴凉的地方,而主席台背靠教学楼,站在操场上的学生们就不那么好运,要被太阳晒半个小时。池岁星蹲在毛文博后面,刚好能挡住太阳。

毛文博被太阳晒得流汗,一擦额头,细密的汗珠顺着手指往下掉。他身上系着红领巾,要是平常的小孩,估计把红领巾一撩,擦擦脸擦擦鼻子。毛文博感觉口干舌燥,他双脚微曲,靠在小孩身上,池岁星一脸茫然,感觉像是被毛文博压在身上一样。好在升旗仪式到此结束,池岁星从毛文博身下窜出,飞快跑回自己班级。帮他拿了一整个升旗仪式班牌的钟世林感觉良好,钟世林比同龄人矮一头,像是发育不良一样,拍队形的时候,因为身高矮,他也是班里第一个。此刻他站在班级最前,举着比自己高许多的木质班牌,心生骄傲。似乎都不愿还给池岁星了。

见池岁星跑回来,钟世林朝他笑道:“要不班牌以后都给我拿吧。”

“那不行。”池岁星一把将班牌抢回来。

钟世林又把班牌拿过来:“反正每次举班牌你都去找毛哥。”

池岁星想了想,“好吧,但是不能让老师知道。”

“嗯。”

夏风缓缓而来,捎来稻花和果香。对于居于农村,家里有几亩田,又养着牲畜的学生来说,暑假大概率是帮着家里做农活。在大一点儿的学生印象里,小时候还有农假。脱下鞋子,穿着短裤,躬身弯腰,在麦田稻田里收割;或者带着草帽,喂鸡养猪;又或者某个午休,风扇疲倦,树荫清凉,突然你瞥见天边的乌云,起身回屋叫喊道:“打偏东了!收谷子啦!”听见声音的,便会一传十十传百,铺在坝子平地,屋顶斜坡上的谷子麦子辣椒等东西,便会在几分钟内收进箩筐。等一场偏东雨后,泥土青草气息满溢空中,添上几道雷,等雨一过,太阳出来,地面干渍,又铺好晒着。

这些粮食,大多是拿去交公粮。大人小孩挑着扁担,走上几里路到镇上的粮管所。当官的拿着一根棍子,插到粮食里看看合不合格。若是合格,便能交上,若是不合格,又挑着扁担回家重新晒几天。为了合格,往官手里塞几个红包是常有的事。每到交粮的时候,池岁星便很少去周家坝了,人人都忙不过来,他去玩大概还要被抓壮丁帮着干点活呢。

池岁星期待暑假,也不怎么期待。考试完后老师还得改卷,出成绩再写到通知书上,大概得有一周时间。这一周总是心惊胆战、郁郁闷闷,每次想痛快玩一下,大人便跳出来:“玩这么开心,你考的很好嘛。”要是有那个自信,考得确实很好,还能理直气壮地回话,要是不好,那整个暑假大概都会在“看你考那点分还有理由玩”之类的话里度过。

这周四周五考完试,毛文博看见从教室里垂头丧气走出门来的小孩。

“怎么了。”毛文博问道。

“我写错了。”池岁星嘟着嘴,“大小于符号记反了。”

“那岂不是错了很多。”毛文博问。

小孩都没有兴致回答。

毛文博又拉着他的手,“你看,大于小于符号是开口的那边大,不是尖尖那边,很好记的。”

池岁星听得认真,于是又问道:“自己的己和已经的已我也分不清。”

毛文博想了想,“你这样记,‘已经的已,已经快关门了’。”

这样一路走回去,池岁星觉得毛文博讲一路都比他上几节课有用,甚至连考差的坏心情也不翼而飞。十几分钟过去,他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池岁星回家,照例跟筒子楼的邻里打着招呼。大人们都从小孩嘴里听说这两天考试,纷纷问道考得好不好。

“一般一般。”

池岁星这次这样回答道。

大家问毛文博,他也学着池岁星回道:“还可以。”

可能小孩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一张纸上的几串数字就可以左右他一整个长假的心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总会在意这些细小的数字。

世间灿烂,生机勃勃,景星乡的蝉鸣热烈,家属大院的桂花茂盛。池岁星把成绩抛到脑后,拿起一块刚从水井里捞出来的西瓜啃起来。吃得满脸水渍,嘴角甜蜜。有一个长长的假期在等着他,而小孩,只需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认真长大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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