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真要论起头衔,比起前世他的大哥,那还是差的远了。
就是他自己偶尔混混玩的头衔,全部念一遍也能凑出一篇小作文。
有一次,他和他大哥代表青年企业家在一家商业座谈会中发言,主办方有求于他们,因此当会议的主持人在开场介绍他们时,愣是把他哥俩从上学期间的竞赛奖学金课题、家族企业背景、创办过的企业获得的名头通通拿出来,足足读了十分钟。
场下之人无不汗颜。
若不是现场的嘉宾无一不知,主持人所念,都是这兄弟俩实打实的成绩,怕是要当做是脱口秀现场!
当时他接过麦,开口调笑自家大哥:“好了王董,现在你只有不到两分钟的发言时间!”
嘉宾们原本考虑他们的面子,撑着不笑出来,此时见他们兄弟调侃了起来,终于爆发了出来,一瞬间哄堂大笑。
现如今,眼前这位他第一次得以见到真人的舅母,在听到刘管事念唱这一串名号时,习惯性的控制着面部表情,以使得自己看起来庄重矜贵。
往事与现实交织,衬得眼前这一幕,才更像是一场粗陋的表演,拙劣的脱口秀。
“噗嗤……”一声。
王景禹笑了。
而原本活色生香的两人,表情瞬间凝固。
郭氏身侧那名少年,原本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只在最初郭氏出声的时候扫了一眼。
见是个村里人打扮粗布麻衣的野小子,便只去书案上选看书目,对他早就见惯了姑母的所作所为也恍若未闻。
王景禹笑声清朗,没有杂质,因此虽然声音并不响亮,却很容易捕捉到。
那少年也停下了看书,皱着眉莫名其妙看了王景禹一眼,又诧异的扫了自己的姑母。
郭氏被侄儿这一盯,惊怒之中又有些难堪。
“你笑个什么?”
王景禹已经不想再理会这一行人。
他又示意那书僮分别为他翻开《大景刑统》和《大景风情志》,翻看几页内容,又确认书页印刷质量后,当即交了款。
书僮再次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从这农家少年手中,接过了将近两吊钱。
目睹这一切的刘管事,更是直接呆立当场。
王家在三个月以前是什么境况,他亲眼见过,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书行的掌柜一直留意着这里的情况,反应倒比书僮快的多。虽不知这农家小子是何来路,但进店花销了的都是客。
催促道:“还不快给这位哥儿把书细细包了!”
书僮回神,连忙拿出纸包,替他把书和纸笔墨分门别类的包好以防磨损,递给王景禹:“小哥儿您收好。”
“多谢。”
王景禹接过以后,又用背袋里事先准备好的的布包了一层,这才妥善的收进背袋。
时辰刚刚好,按计划办完了今日的事,现在步行回到双满村,王母的午饭也要准备好了。
王景禹盘算着一会儿路过一处点心铺,再买一纸包山楂糕和栗子酥。
不用想都知道,两个小崽儿看到点心以后,眼睛亮晶晶圆溜溜的,直流口水的样儿!
他心下愉悦,归家的脚步轻快,绕过原身的舅母一行人,目不斜视的出了书行。
直到他整个人都彻底从视线之内消失,郭氏才抬起手臂指向书行门口,气得微微哆嗦。
“好、好个穷酸没教养的下贱泥巴种!”
刘管事这才回过神,见夫人震怒,慌忙追到店门口,冲着早已不见大郎人影的街道瞎嚷嚷了几句,盼望着能让主母消消气!
郭氏自觉脸上挂不住,勉力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对着侄子解释道:“这就是你姑父那穷山沟子里的亲亲外甥!打小没爹教没娘养,才会这副样子!这种泥巴地里打滚的穷酸农家小子,遇见了真是晦气!”
郭氏的侄子郭文星,倒没接这个话茬儿。
转而问道:“可是……他刚才买的那些书,可一点不简单。”
“又怎么会只是个没教养的小子?”
而且据他观察,那个被唤做王家大郎的,在刚才选书时,准备无误的指着书本说出了书名,书僮翻阅时,那王家大郎一页一页审看的样子,也确实是认识字的。
想到这里,他也顺口就说了出来:“而且,我可以确认,他是识字的。”
在他们临南县,哪有穷酸小子能识字,还能这般大手笔的花钱在买书上?
听了侄子的话,郭氏也拧眉那罕起来。
她向来将这侄子看的甚高,因自己不能生养,大有将其视如亲子,把家业也传给他的打算。
这个生养在山沟子里,几个月前差点为了点吃食,就肯把弟妹都卖入郭家的小崽子……
怎么就野鸡成了凤凰,会识字看书了?
“老刘,找人去查查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