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我有事想求证。眼下你既无法说话,便用眼灯来告诉我答案吧。”纤细的食指轻轻地点了点桌面,扶灼美目微眯,一双漂亮有神的眼亮得像房中新点燃的烛火,“若答案为是,你便亮绿灯;若答案为否,则亮红灯。记住了?”
滴的一声,绿灯亮起。
烛火下,扶灼无声一笑,看起来很温柔。
他抬步走出房内,站到了院子旁几块农田边。
天色漆黑如墨,实在无法将其中所植之物辨认清楚。
他眯了眯眼,刚准备发问,眼前暗淡的景象却被一盏突然闯进视线内的烛灯照了个清楚。
扶灼抬眸,又对上了狄子澄那双略带探究的眼,后者对着他一挑眉梢,耍宝似的将手中灯烛在他眼前晃了晃,瞧着像是要在他眼中发现或是激出些什么别的神色。
“黑灯瞎火的,嫂子在这儿寻什么宝呢?”
借着暖色烛火,扶灼看清了地里稀稀落落种着的农作物,这儿土地看着倒还算肥沃,不像是糟了天灾的模样,可土中植物却一个比一个小,瞧着都是营养不良的模样。
扶灼退后几步,同他拉开了距离,“闲来无事,在院中四处走走罢了。”
“嫂嫂觉着无趣,那便是我哥的不对了,”狄子澄歪头打量着他,“得了,我就替哥好好招待你吧。”
他指了指扶灼身前的那块地,语气平淡,“一年前这儿下了场持续半月的雨,虽然不大,但雨停过后,地里缺仿佛是遭了毒一般,贫瘠些的直接成了死土,肥沃的虽能勉强耕种,却再也长不出先前那么好的植物。”
扶灼凝眸看着,往前几步缓慢蹲下了身,而后抬眸看向狄子澄,轻声道:“劳烦你帮我掌灯,我想仔细看看。可以么?”
狄子澄耸耸肩,也跟着在他身侧蹲下,将烛灯往前照的同时还不忘替扶灼拂开一侧的杂草,“看得清么,需不需要我再带盏蜡烛过来?”
扶灼摇了摇头,兀自从旁边捡起一根树枝,轻轻拨了拨面前发硬的黄土。
片刻后,他问系统:“土地的问题,比我初次入梦时更为严峻?”
系统亮起绿灯。
他又问:“我先前在系统商城内标记过的道具,是否能使土地恢复如初?”
红灯亮起。
扶灼放下手中树枝,看着手指间染上的灰尘,轻轻吹去,“需要别的道具?”
系统像是迟疑了片刻,亮起了绿灯。
“如此,”扶灼似有所感,眼波流转间,显露出些许了然的神色,“是积分无法获取的珍稀道具,对么。”他眼睫低垂,静静看着视线内七倒八歪的农作物,淡声继续,“代价在我?”
这回系统没有回答,而是急切地闪着两盏黄色的眼灯,扶灼静静看着,对它的反应不置一词。
片刻后,系统像是败下阵来,沉默片刻后,再次亮起了绿灯。
扶灼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不再理会系统,低头轻轻擦去先前沾在指腹上的、无法被轻易吹去的尘埃。
他擦得认真,狄子澄也忍不住被吸引了视线,但扶灼这副小心温吞的模样显然让他觉得新鲜,刚预备出言调侃几句,又在瞥见前者莹白的指腹时硬生生转了话头,“你看这么久,莫不是想到办法了?”
时间流逝,蜡烛几乎也要燃到尽头。
扶灼的神色在昏暗的烛火下依旧显得格外温柔,他停下动作,双眸像月色般朦胧缥缈,静静看着狄子澄。
他道:“我自小长于乡野,倒有法子可以一试。”
对视间,狄子澄只觉面前都被蒙上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轻纱,让他逐渐难以如常呼吸。
狄子澄慌忙移开目光,扭头随意丢了句:“吹牛吧你!满城能人志士对此都束手无策,你个文文弱弱的人能有什么注意?”
烛火燃到尽头,只余一缕缓慢消散的青烟,周围一切重新落入融融夜色间,不再看得真切。
如水的月色散落在庭院里,扶灼淡淡一笑,语调轻轻上扬,钩子般的令人心里发痒:“你怎知我做不到呢?”
说着,他自然而然地撑着狄子澄的肩膀借力站起,“待我想想,明日......”
这话还没说完,扶灼微微蹙眉,身子小幅度晃了两下。
这次入梦还算轻松,一时竟让他忘了自己不能久蹲,如今又骤然站起,眼前立刻就丝丝落落地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扶灼自知这样的状况还要持续一会儿,便一手扶住额角,一手在身前胡乱摸索着,要在彻底失去力气前寻个地方暂时倚靠。
只是他如今气力不足,人也发晕,是而小幅度的动作下根本摸不到可倚靠的东西,反而让自己小臂发酸、人也轻轻地气喘了起来,猫似的可怜。
眼看那只纤细的手臂就要无力落下,却有一只大手从旁伸来,将扶灼那截细瘦白皙的腕骨牢牢地攥在了大掌中。
一声叹息间,扶灼踉跄的身子也被人稳稳揽住。
“没事吧?我说你......”狄子澄低头,看着那截近在咫尺的冷白色后颈,呼吸稍稍加重了些,“你先前让我照明时不是挺会使唤人么......怎么现在又不肯出声了?”
扶灼眼眸半闭,无言地靠着身后这堵硬邦邦的人墙,稍稍缓过这阵不适后,他才抬起有些失神的双眸,没多少血色的唇轻轻动了动,像是准备向狄子澄道谢。
但他这句道谢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身后,刚洗完碗筷的包承允拎着篮子从后院走出,站在二人身后,不知看了多久。
他开口,声音像是被淬了冰般冷冷的:“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