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声开口:“再等等。”
扶灼微微眯起眼眸,将面前景象尽收眼底。
如系统所说,这二人正是萧樟与虎子没错。
与初次入梦不同的是,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众手握兵器的护卫,尽是一派严阵以待的威风模样。
看来萧樟这半年的日子,倒比先前好过许多。
见队伍岿然不动,扶灼白皙修长的食指轻轻点着屏中景象,淡声说了句:“继续。”
很快,丛林中再次蹦出了几只野兔。
野兔一出,虎子再也按捺不住,直接驾马追了过去,“别等了殿下,我去将它们赶来,您抓紧射杀!”
萧樟阻拦不及,只能皱眉向身后几名同在马上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们得到指令,立刻驾马前行,配合着虎子共同驱赶那几只野兔野鹿。
尘土飞扬,铁蹄声近,萧樟却依然端坐在马背之上,像是准备将这几只猎物都交由手下捕获,自己则没有半分准备动作的意思。
眼见积分即将见底,扶灼却不急不缓地撑着下颌,玉指轻轻一划,放出了最后一只猎物。
鹿鸣声起,策马前行的虎子急急勒住缰绳,回头看向萧樟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殿下,水边有只灵鹿!这山林之中,竟然会有灵鹿!”
灵鹿,是世代祥瑞的代表。
它通体雪白,就连鹿角都是几近透明的水色,唯有眼下两抹殷红似血,像承载着天地之间的万千灵气,是历朝历代的祥瑞之兆。
与其他猎物不同的是,灵鹿世所罕见,极难捕捉,故而有一传闻称:见灵鹿者终得祥瑞,捕灵鹿者必得天下。
直至此时,萧樟的眼中才终于有所波动,他紧紧握着手中弓箭,虽仍然一声不吭地坐在马背上,双眼却已然被溪边灵鹿所吸引。
终于,扶灼听见他哑声吐出了一个字:“杀。”
虎子缓缓点头,他一打手势,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卫立刻翻身下了马,缓慢而有序地放轻了脚步,往各个方向逼近溪边。
马上的萧樟神色逐渐绷紧,一手紧紧握着掌中弯弓,一手从马背旁的箭篓里抽出一支长而锋利的羽箭,缓缓拉弓上弦。
下一刻,虎子与几个侍卫对视一眼,拔刀朝灵鹿挥去,而这只灵鹿却远比他们想象的要警觉,只见它后腿一弯,当即避开所有兵器,轻巧地往密林深处钻去。
眼看灵鹿就要从眼前消失,虎子连忙站起身来,对着萧樟的方向大声喊道:“殿下——”
他的话音尚未落地,便有一支羽箭从眼前射出,发出锋锐的破空声,虎子瞳孔骤缩,双眼下意识去捕捉那支裹挟着劲风的利箭。
只一瞬,虎子眼中的钦佩之色便尽数褪去。
只见他的双眼瞪得浑圆,呼吸之间脑门已是一片冷汗,吼出的声音都发着颤:“你怎么在这儿?!快躲开!”
但突然从树后出现的扶灼却没能作出回答。
破空声止,沾上斑斑血迹的白羽箭尾在他的胸前不住地颤抖,像一朵盛开在空中的、将他脸上血色吸食殆尽的花。
下一刻,被胸口羽箭带得接连后退的扶灼撞上了身后树干,疼得伤口都隐隐发麻,他抬起已然被冷汗浸湿的眼睫,还未来得及同身前的虎子对上视线,整个人便先因无力支撑而滑落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身体都在小幅度地痉挛,扶灼却连闷哼都没发出,整个人安静得像是连呼吸都静止,只有唇边和伤口还在不断溢出猩红的血液,迅速洇湿了身上衣衫。
看着那双失了神采的双眸,虎子只觉得心跳都几乎停止,刚预备着回头求助,却被大力推至一旁:“让开!”
胸口处的疼痛逐渐消失,眼前的视线再次朦胧,意识彻底归入虚无前,扶灼只看清了萧樟那双透着焦急的、发红的眼。
长大了不少。扶灼想。
等到他混沌的意识再度被唤醒时,周围景象已大不相同。
长烛明灭下,头顶飘摇而下的薄纱上更显轻柔,依稀可见其中若隐若现的精致绣纹;缓慢垂落在床畔处的珍珠帘幕无声抵在柔软的锦被上,隐约发着细闪漂亮的光。
除了总能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清苦药味之外,简直舒适到无可挑剔。
他终于结束了这段漫长的梦境。
扶灼的手臂在轻颤间缓慢抬起,却因久未动作而发麻无力,即将软软垂落至锦被上时,忽然有一只大手从床外伸进,稳稳托住了他细瘦柔软的小臂。
下一刻,一声轻轻的叹息从耳边传来:“陛下......您吓死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