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灼眉梢微抬,紧绷的身体因温暖而缓慢放松,成功让这突然出现的异物陷入了他柔软的怀里。
暖意从腰腹漫向四周,扶灼舒服地眯起双眼,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
先前出门走得急,以至于手中暖炉行至半路就失了温度,害得他十指冰冷,身上也发寒。
此刻骤然有了热源,心底那股隐隐的不悦无疑跟着散去了大半,也有了心思去注意别的事,“你身上什么味道?......去了寺庙?”
华师没有否认,像是担心这股香火味会熏着他一般,往后退了几步才回话:“今日团圆佳节,臣去了佛楼,替陛下龙体与万千黎民祈福。”
“你有心了。”扶灼无意去探究这话究竟几分真假,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而后空出一只手,将马车内那包着狗面的布包随意递了出去,“百姓求福的小玩意,但愿也能保摄政王平安无虞。”
布包被接过,扶灼轻轻敲了敲车壁,“走吧。”
从南扬起马鞭,扬起一地尘埃的马车顿时从华师身侧擦过,载着车内的扶灼去往寝宫。
马车很快消失在视线内,只余被月光照亮的点点浮尘在眼前飞舞。
摄政王眼神一凝,站在树下的阴翳处,将手中的布包缓慢打开。
掌中面具的色彩丰富到近乎滑稽,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颜料味。
但华师却将所谓的祈福之物放置在鼻下闻着,似乎是试图从这股难闻的气味中找寻些什么别的东西。
片刻后,他抬起头,不带分毫变化的眼神依旧凝视着前方那截空无一人的道路,只是声音在沉沉的夜幕中更显低哑:“谢陛下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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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幔被掀开一角,侵入的凉风迫使扶灼睁开了双眼,昏暗的光景下,从南那张素来冷硬的脸似乎也多出几分微不可见的温和。
车已停,扶灼放开手中暖炉,正准备下车补觉,脑中却忽地浮现出了从南在渑河楼内发出的嘶哑声音。
“你还没回答朕,”他将视线在从南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你能说话?”
从南低着头,像是没听到般,依旧一言不发地站在一侧。
既暂时得不到答案,扶灼也不想站在这多费时间,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后便走入寝殿,“让浴池那边准备着,朕要沐浴。”
内室的火烧得极旺。
还没坐多久,扶灼的额前便起了些星星点点的汗珠。
他索性走到一旁,轻轻将胸前的系带扯散了些。
不料身前漂亮的绳结还没完全松散,略重的裘衣便立刻从他那截窄而圆润的肩头处缓慢滑落下去。
扶灼眉心一跳,当即就要去接,然而小臂刚一动作,便是一阵难以忍受的酸疼。
“嘶......”
扶灼轻喘一声,重心也因这阵突然出现的不适而略不稳,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
可他浑身没什么力气,眼看就要撞到身后的屏风时,却忽然有只大手从旁伸了过来,以一个半扶半抱的姿势稳稳地将他圈在了怀里。
但这堵人墙也不比木制屏风柔软多少。
扶灼面色不善地抬起眼眸,脸色还因为方才骤然出现的不适而微微泛白。
他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于庶,“谁允许你来的。”
于庶没有说话,只低垂着目光,看着身前人卷翘的睫毛和细腻如白瓷的肌肤。
大概是屋内的炉子烧得过旺,这昏君的额前还起了些细密的汗珠,就像太阳底下快融化的的雪人。
而扶灼的耐心显然被于庶这阵莫名奇妙的沉默耗去了大半,他冷冷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被抽了魂的暗卫,“回朕的话。”
“陛下曾说,要在一个时辰内见到我。”于庶虽回过神来,但那只长而布满力量感的臂膀依旧保持着原姿势没动,只是指尖微微下压,似乎是正以一个不被扶灼察觉到的力道轻轻摩挲着掌中凸起的肩胛,“可我却在陛下宫中,等了您两个时辰。”
“朕让你看准时候回宫,何时允许你随意踏足朕的寝宫?”这番莫名其妙的说辞让扶灼的瞳孔都微微放大,他伸出仍然没什么力气的双臂,朝着身前这身形精壮的暗卫勉力一推。
纹丝未动。
于庶低头看了眼抵在自己身前的纤细手臂,这才后知后觉般,顺着那股对他而言轻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道连撤了数步。
只是步子稳健,显然是在为了让扶灼息怒而作戏。
且演过了头,直接撞翻了那道木质屏风。
“......搬起来,”扶灼冷冷看着他,像是懒得戳破他这拙劣的演技,“然后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