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想起什么似的,他转过身来,麦色的脸上露出纠结之色,显然是有话想说。
扶灼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漂亮的双眸轻轻一抬,长睫下的浅色瞳孔被窗外暖阳映出了点点流光,格外漂亮。
他轻声问:“怎么了?”
“......小灼,我总觉得你在这太子府内过得不舒心,”看着他苍白的脸,包承允不自觉攥紧了手中宣纸,“若我未能帮到你,那太子是否会怪罪于你?”
扶灼偏过头去,没有直面回答包承允任何问题,只轻声说了句:“有劳了。”
包承允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些猜测暂时压抑下来,沉着一张脸退了出去。
而扶灼则看向轩窗对面的书房。
随着包承允的离开,阴影处的人像是放下心来似的,将门缓慢地关上了。
但很快,留了一条小缝的门再次被打开,从中走出的萧樟背手而来,步子也迈得极大。
扶灼收回目光,将手缓慢浸入一旁装满温水的铜盆中。
指腹上沾染的墨迹刚被洗净,耳边便传来了萧樟的声音,虽依旧低沉,却夹杂着几分沉不住气的浮躁:“如何?”
“殿下放心,”扶灼从常安手中接过干帕,仔仔细细将十指间的水珠擦拭干净,不急不缓地说了下去,“方才已将所需药草确认了一遍,若无错漏,药草抓齐后便可开始熬制。”
萧樟的神色却没放松。
“但城中状况比我所想的还更糟些。”萧樟沉默片刻,两道粗眉紧紧拧着,“最快......几日能成?”
“是情况突然更糟,还是殿下本就对我有所隐瞒?”他抬头望向萧樟,眸中的淡淡笑意遮掩住了眼底更深处的漠然,“兹事体大,我暂时无法给殿下一个确切的时间。不过若无意外,虎子狩猎归来前,殿下应当能看见成效。”
闻言,萧樟脸上神情有一瞬不自然。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了下去,只抬手招来门边等候着的侍从,示意他们把盘中膳食放于一旁的圆桌上。
“......多谢你。”萧樟说,“依照宫中太医嘱咐做的药膳,你尽量用些。”
汤味混着药味,似乎还带了些腥气,实在不大好闻。
扶灼看着那些色香俱无的药膳,面上笑意也随之淡了下来,眼帘一垂便把手中干帕随意往旁一丢,半分眼神都没分给往外走的太子。
一日光阴眨眼过。
天刚擦亮,扶灼便见到了抱着一筐子草药的包承允,对方眼下一片青黑,似乎是一夜没睡。
即便如此,包承允神色也不显萎靡,他往前几步,望向扶灼的双眼更是神采奕奕,“小灼,昨夜我将你所记药草都过了一遍,又新增了几味药材,”说着,他脱下肩后背篓,又从布袋子里摸出些被捆成一扎的药草,一起放至了扶灼身前,“都在这里,你且看看有无差错?”
“嗯。”扶灼走至桌旁坐下,但他刚察看了几样草药,单薄的身形便轻轻一晃。
“哎!”始终关注着他的包承允眼疾手快,立刻起身将人稳稳扶住。
看着扶灼比昨日更苍白的面色,他皱眉,声音也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扶灼就着力道缓慢坐下,摇头的幅度也极轻,“不碍事,我稍稍坐会儿便好。”
“又没休息好?你这样如何能养好伤?”心惊胆战之下,包承允已经没了再继续检查的心思,“城中有粮仓,勉强还能撑些日子,不如你先将身子养好,其余的事,我们再慢慢商议。”
垂下的长睫将扶灼眼中的清明遮去大半,他微微低头,露出乌发下半截苍白纤细的后颈,“迟则生变。不早些解决,我总是忧心。”
说着,他又看向一旁眉头紧锁的包承允,露出一个略显虚弱的笑,“不过我本就不擅药理,昨日所言不过也是祖上流传下的见解,包大哥既觉这方子可行,我们直接熬制便是。”
“当真?”包承允皱了皱眉,脸上罕见地出现些许不自信的神色,“可若出了差错......”
“你精通药理,”扶灼微凉的手轻轻搭上包承允粗壮的小臂,“定然不会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