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落的外袍遮不住扶灼修长的脖颈,他略一偏头,眼下那颗隐藏在阴翳处的红痣完整露出,更显他面色的苍白虚弱。
朝着仍要再打的铁牛缓缓抬手后,他向了劫那张眉头紧锁的脸,问:“......你不是村中的赤脚郎中?”
了劫这回应了声:“师父上山采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是师父一直看着的病人,我不能让你出差错。”
经他这么一提,扶灼才想起先前那个快步跑出去叫郎中的华师,他正准备开口询问一二,了劫却从他的床前站起,转而走至桌边写起了药方。
沙沙几笔后,了劫把方子压在砚台下,一双黑沉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扶灼:“你方才虽呕出淤血,但体内余毒仍未完全清除,我医术不精,只能开些温养的方子。 今明两天你先照方调养着,再过几日,师父会来替你诊治。”
说罢,他背着医箱,跨步走了出去。
了劫离开后,铁牛身握着的拳头才缓慢松开,他大步来到扶灼身侧,浓眉下的双眼盛满了担忧:“先生,您......”
梦境之间的连轴转让扶灼身体和精神上都提不起力气,他垂着眼,似乎已虚弱到连卷翘的睫尖都撑不起任何情绪,只轻声说了句:“你先出去,我要休息会儿。”
铁牛将嘴唇抿得死紧,终究还是没说别的话,低低地应了一声后便将桌上的药方拿走,缓慢带上了门。
门一关上,扶灼眼中强撑着的精神终于彻底消散不见,他放空视线,将一侧柔软的被褥拉至胸腹前轻轻压着,对着系统淡声开口:“怎么回事?”
方才系统的报告被打断,此刻终于有足够的时间朝扶灼细细说明:【宿主,您虽然赶在毒药生效前脱离了梦境,但体内的残毒却没有及时清除。】
像是不想把不好的情绪带给扶灼,系统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只是平平的电子音里仍然带了些去不掉的难过:【问题是,您在梦境中的初始健康值不高,而我无法保证您之后是否还能重返梦境,所以......】
扶灼揉了揉眉心,直截了当地问道:“最多还能撑多久?”
【长则数月,短则.....】系统默了会儿,转而补充道,【前提是,宿主的身体状态不会继续恶化。】
扶灼垂下眼睫:“......嗯,知道了。”
系统却担心他会平白受罪,只想着将人赶紧捞出梦境:【宿主,您的身体状态并不适宜继续留在梦境,我会向主系统提出申请,帮助您尽快脱离。】
但扶灼却不想就此结束。
一来华师的仇恨值是他最后的目标,就此放弃他不会甘心;二来各项数值的积攒至关紧要,今日能多一分,明日就能省下不少功夫。
“罢了,这事不急。”扶灼浅浅呼出一口气。
胸前柔软的被褥厚实柔软,驱散了身上不少寒意,可他那双漂亮的眼却仍然冷得像淬了冰。
“至少那了劫还在,不是么?”
不多时,窗外的阳光被黑暗吞噬。
扶灼仰头将药喝尽,把透着酸苦的碗随意搁置在桌面,看向了背对着他蹲在门口的铁牛。
“你在做什么?”
铁牛一个激灵,粗糙的大手立刻被一旁的烛火给烫了下,不过他向来皮糙肉厚,面色也没什么波澜,老老实实地回道:“天快黑了,我在......在给先生点蜡烛。”
“哪有蹲在墙根点的?”扶灼的双手点了点身前摊开的书,“拿来,放这儿。”
铁牛低低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蜡烛捧了过来。
扶灼鼻子娇气,不爱闻刺激性的味道,下意识就要屏息躲过白日里那股子冲鼻子的廉价蜡油味儿,不想刚偏过头,就听得眼前的铁牛轻声开口:“先生,这蜡烛换过了,是新的。”
“你买好了?”扶灼没料到他速度这么快,“何时去的集市?”
铁牛摇摇头:“旁人买的,我不清楚。”
除他之外的旁人,自然也只剩下华师。
扶灼移开视线,没再说什么,只是纤细的手指翻过一页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一日都没再见着华师。
......被自己初醒时说的话给气着了?
扶灼眼睫微垂,看了眼面板上的数值。
一动不动。
他将视线移至铁牛身上,问道:“他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