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在她嗔怪的目光中,他的心情瞬间变得大好。
于是将人重新揽入怀中:“乖,就抱一会儿,我还有话要说!”
元季瑶双手抵着自己的脸,任由他紧紧抱住,隔着轻薄的衣料,她能感觉到彼此真切的体温:"那你不许再说那些羞人的话!"
易知舟闷闷地笑了几声,而后才正色道:“我昨日见到八皇子了。”
果然,怀里的她猛然抬头:''真的?哥哥他还好吗?他有没有受伤?''
易知舟轻轻揽住她,二人靠近了些;八皇子那日脸色惨白,胡子拉碴,虽然失了皇子的威仪,但在他看来只要人没死都算安全无虞,于是在九儿急切的瞩目中点点头:''你放心吧,八殿下很好,只是他很懊悔,因自己连累了你们····''
圆润饱满的泪花如珍珠一样一颗一颗从她眼眶掉落,昨夜辗转难眠,她心里虽也怨恨哥哥不该为爱失智,可更多的还是牵挂和担忧,一母同胞的血脉亲亲如何比得过旁人?
眼看她从无声落泪转而变成小声啜泣,易知舟忽而慌了手脚,奈何他今日穿了盔甲,唯恐动作太大硌疼了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下巴的泪水,鼻尖轻蹭着她的额头宽慰起来:''九儿别怕,眼下形势虽艰,但也不算是绝境。''
他的声音又低又柔,像是在哄孩子一样,温厚的掌心也顺着后脊背缓缓摩挲,帮她缓解悲伤的情绪。
''所以,请你再忍耐一下好不好?''
他的目光穿过树梢,落在不远处破旧的宁寿殿上。
九儿贵为公主,素来得帝王偏爱,又有母兄呵护···如今被朝堂之争牵累,父兄皆身陷囹圄,她们母女二人在这深宫中的境遇可想而知·······
洛贵妃母族人丁单薄,在朝为官者更是寥寥无几···
短暂的沉默,二人都沉浸在彼此温润的气息中。
半晌之后,才听她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别担心,只要父皇与兄长能平安无虞,就算叫我一辈子吃斋念佛,青灯作伴,我也愿,''
“哎呦~~”
话未说完,她的额头就被某人狠狠弹了一下,水汽氤氲的眸子瞬间露出娇俏之光。
“你与青灯做伴?那易某岂不成了孤家寡人?”男人俊朗的眉宇间露出浓郁的哀怨之色。
她心里一软,忍不住凑近了几分:“我,我就是,就是举个例子嘛····”
语落,见某人脸色依旧不好,她索性踮起脚尖,像安抚小鱼儿一般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发顶:
“乖呀,不许生气了,唔,等一,唔·····”
火热的香吻卷土重来,纤细柳腰承载着男人热切的爱意,她一退再退,直到后背抵上树干,檀口香腮,唇齿相依····
头顶绿茵宛若一顶巨伞,庇护着这对赤诚的有情人。
甜蜜的时光转瞬即逝,他们约定好三日后,依旧在这里相见。
*
翌日,草木葳蕤的未央宫□□内,一身墨兰广袖襦裙的皇后娘娘端坐在凉亭内。
太子妃亲自摇着手中的雀扇:“母后,您这些日子侍奉父皇,实在是辛苦了,儿臣亲手烹煮了参汤·······”
沉甸甸的凤冠下,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确实露出几分疲态来,楚皇后无视儿媳的参汤,丹唇亲启:''太子呢?''
太子妃:“回母后的话,殿下方才派人来告,今日前朝事多,只,只怕是无暇过来了。”
果然,楚皇后凤目轻抬,素来温和的眸光变得犀利:“太子监国才几日?这就不来请安了?”
太子妃尴尬地陪着笑脸:“母后勿怪,如今前朝只有殿下一人,事务繁多他实在是分身乏···”
语未毕,皇后腾一下坐直了身子,眸光凛凛看向这不成材的太子妃:“何为分身乏术?太子在东宫储君的位置上多少年了?前朝一应事务难道还未梳理明白?太子妃今日这样说难道是质疑太子的能力?”
公孙余兰一惊,慌忙跪地谢罪:“母后赎罪,是儿臣失言!是儿臣失言!”
楚皇后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唯唯诺诺的太子妃,更觉火冒三丈:“你入主东宫多年,眼下形式如何?难道还需本宫耳提面命?”
见皇后娘娘发怒,一旁的裴女官立即躬身为主子拍背顺气。
楚皇后:''这些年太子多次想纳侧妃,本宫顾念着你太子妃的尊荣与体面,一而再再而三驳了回去。可你呢?''
太子妃嫁入东宫三年之久一无所出,若是换了寻常高门大户,只怕也难以交差,更遑论帝王之家。
太子妃面如死灰,一再匍匐下身子:“母后赎罪,是儿媳无能,儿媳愚钝,留不住太子的心······”
皇后无奈地摇摇头,这太子妃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本宫如今健在,后宫之事他尚能言听计从;可继承大统的终究是他们男子,母凭子贵的道理还要本宫教你?你记住,男人的真心在权利面前一文不值!子嗣,子嗣才是你的保命符。”
太子妃颔首,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多谢母后指点,儿臣明白了。”
语落,她下定决心起身道:“母后,儿臣这就亲自去请太子殿下。”
楚皇后娘娘审视着太子妃,她做了半辈子皇后,其实早就厌烦了,如今这个宝座该给年轻人让路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朝忙碌的太子殿下终于现身未央宫了。
母子三人端坐一堂。
太子身着明黄色刺绣吉服,下摆盘踞着金光闪闪的七龙戏珠纹样,麒麟玉冠,乌金龙靴······一应穿戴已经初具帝王气度。
楚皇后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亲儿子,他那四平八稳的模样,倒是与武帝如出一辙。
太子面带愧疚:“儿子今日并非有意失礼,实在是前朝忙碌,还望母后赎罪。”
元崇广此言不虚。
陇西裁军已接近尾声,可近日偏偏又生事端。几个西羌壮汉与北朝牧民发生了冲突,双方各有死伤,这种事情寻常年份也偶有发生,本不足畏惧;可那羌族竟以此为借口,频频集结人马侵扰边境,狼子之心昭然若揭!
一想到自己才代行监国之权,就遇上了这样棘手的问题,太子倍感棘手····
“西北的情况本就错从复杂,西羌,犬戎,乌孙,且末,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父皇之前过于心急,裁军之策的弊端这不就显出来了?”楚皇后一扫疲态,慢慢地为儿子分析起来:“广儿你也不必慌张,朝堂大事都有应对的章法。”
语落,皇后娘娘派人去传武安侯。
*
金碧辉煌的未央宫内烛火崇崇。
年轻的男子阔步而来,他身上的明光铠甲反射着莹莹烛光,分明是魁伟拓跋的武将之姿,可行到近处却偏偏面若冠玉,剑眉星目,俊美之气浑然天成。
待人礼毕,皇后娘娘和颜悦色命人赐座。
太子心中虽不悦却也不好表露:''武安侯远赴宿州贺寿,舟车劳顿,为何不多休整几日再来当差?''
易知舟恭敬作答:''多谢太子殿□□恤,殿卫所的差事乃微臣分内之事,理应尽忠职守。''
皇后娘娘温声道:''遥想当年,本宫追随陛下起事曾多次身陷囹圄,幸得你父亲出手相助,如今数年过去了,本宫心里始终记挂着这份救命之恩······''
突如其来的追忆,令易知舟不得不心怀戒备,他再次行礼:''娘娘您言重了,我易家上下忠君之事,绝不敢挟恩以报。''
语落,皇后娘娘欣慰地点点头。
一旁的太子妃开口:''母后,儿臣倒是有一个好主意,既可以成全您的谢意,又不会让人觉得易家夹恩以报。’’
太子转眸看向自己的妻子,心道这人一向寡言,今日怎么如此多话?
皇后娘娘:“噢?那你倒是说说?”
只见太子妃含蓄一笑:“楚易两家本就有旧日的情分在,不如两姓结好,往后荣辱与共岂不妙哉?''
语落,太子妃殷切地看了一眼易知舟:“我瞧着武安侯与心汐妹妹年岁恰好,不如请母后为他们赐婚,也算是成全了一桩好姻缘啊。”
楚皇后故作惊讶道:''这倒是好主意,只是不知武安侯意下如何啊?''
太子元崇广看着母后与妻子一唱一和,瞬间笑出了声,抢先一步冲易知舟开口:“哈哈哈,武安侯你可真是好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