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The due date is?”
*
今天又是加练的一天。洪知秀站在权顺荣后面,对照着对方摆出的动作纠正自己。然而由于本人的神不守舍,四肢的位置总有些小瑕疵。
权顺荣看向镜子,新丁又在抬头看正上方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石英钟,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
“知秀哥,你有事情要做吗?”权顺荣忍不住开了口问,“你一直在看时间。”
被察觉心不在焉的洪知秀刷地羞红了脸,他喃着声音道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权顺荣:“顺荣啊……我等下能不能请个假?”
顶着小男生不赞同但又疑问的眼神,洪知秀硬着头皮低声说下去:“Kin……我是说我姐姐,她今晚就飞回LA了,我想去机场送她们。不去的话,她会生我气的。”他停顿一下又急忙补充,“我们今晚没课了的,是自由练习,晚上我会补回来的。”
“啊,知雅怒那和凌凌怒那今天就走了?!”权顺荣也有些苦恼挠头了,他还想着后天休息的时候问下洪知秀能不能去拜访下两位怒那,他俩得认认真真道个谢。
他和李知勋那天晚上在KKT加上两位姐姐后就被塞了大礼包。同一首歌,一个拿到了曲式分析?的作业,一个拿到了舞步解析的作业。即使在看到要写800字分析小论文时瞬间头皮发麻,可在发回来了又发现作业没白做。
怒那们今晚就离开……得告诉知勋。权顺荣冲李知勋招招手。
凑过来的不是一只猫,是两只。
一对双眼皮两对单眼皮看向自己,刚捕捉到权顺荣话语里那么一两个关键词厚着脸皮挤过来的文俊辉红着耳根说:“我也想送送凌凌怒那……”
一二三四,凑够四个刚好一辆出租满客,多一个都坐不下。
说走就走说干就干,看在法不责众的份上……坐上计程车的权顺荣还是发了信息给崔胜澈。
[澈哩哥我们和知秀哥去机场送送知雅怒那和凌凌怒那7点就回来!]
[???]
*
仁川机场每天都人来人往的,这里有人分别,有人重聚,欢笑,眼泪,还有不动声色的脸。
两个美得各有千秋的漂亮姑娘坐在关口的休息椅那,路过的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可一堆蠢蠢欲动的搭讪心都被洪知雅越来越臭的脸色吓退。
凌泠叹气,低头看看时间。现在是六点二十分,她俩的飞机是晚上七点四十的,行李箱已经托运,距离起飞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多一点,加上过关,也没多少时间了。
“再等十分钟吧。”凌泠建议到,“一个小时多一点,足够了。”
“不用,五分钟就够了。”洪知雅拒绝,“他不来,我生日就不接他电话,今年也不过来陪他过生日。”
……你俩今年读小学一年级吗?凌泠想了想,还是把吐槽咽了回去。
手机屏幕的时间跳了一下,洪知雅猛地站起,小挎包甩上肩膀:“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旁人的目光宛若探射灯,原本还在人堆里张望着找人的洪知秀一下子就捉到了他姐的身影。
“KinKinKinKinKinKin——”一颗名为洪知秀的导弹冲了过来,外带三颗洪知秀的小朋友们。
“你们也来了。”凌泠默契地把三颗小朋友拉到旁边,把尚带婴儿肥的三个小孩脸颊肉都蹂躏过一遍才说,“放心,我跟Kin不一样,我年中就在HK工作了,过来还是方便的。”
“我不擅长韩式流行,知雅不擅长popping,能教你们的终究有限。这块你们最好跟公司要求补课。”凌泠吐槽,“反正现在用的是公司的钱,抓金延株去给韩成洙画饼,你们先把东西学到手再思考钱的事。”
这就是成年人的游刃有余吗?未成年们互相看彼此眼色,达成共识。这种事情需要老大出马,就是你了崔胜澈哩。
最后凌泠把王嘉尔电话给文俊辉:“他是JPY的练习生,比你大两年。出门在外,要互相照应。”
三个小孩小鸡啄米,权顺荣鼓起勇气问:“凌凌怒那,知秀哥和知雅姐关系很好吗?”他和他姐可是碰一下都打冷颤的关系。
用很好比较难概括全面,凌铃想了一下说:“他们家,父母姐弟之间互相打电话是十五分钟内起步,半个小时内结束。”
*
全球机场统一的银白色,同样两手空空的洪知雅,一切恍惚回到了四年前。唯一提醒着洪知秀的,是耳边不再是跳跃的英语,韩语低沉的音调在耳膜来回。
他张开手臂抱住洪知雅,几年前他就比他姐高了,现在相差了十几公分的高度更能把人咕噜团在心口:“你故意的。”故意要跟来NH,故意要他来送,故意要他再一次看着她离开。
坏毛病,洪知雅的坏毛病。绝对不做被留下的那个人。
LA飞纽约六小时,LA飞首尔十一小时。洪知秀终于对这段距离有了实感。
嘟嘟囔囔的控诉继续:“不准不接我电话。”
“年底要过来过圣诞,还有我的生日!”
“你都不回来给我过生日还要我过来?!”洪知雅愤怒了。
洪知秀的理直气壮被砍了半截,只有嘴硬在坚持:“我,我会算好时间的,0点给你打电话,你不准不接。”
洪知雅表示勉强能接受。
要说的话语不多也不少,两三句,四五句,七八句,一一惜别,一一拥抱。
然后转身,默契不回头,各自踏出背离的一步。
进了关口,凌泠叹气:“其实你跟阿姨,只有一个不同意,他都不会来的。”
洪知雅回过头,映入眼底的只有海关的白色隔断,板子后面是她祖辈的故土,是洪知秀启程的地方,却不是她的家。
她转回来,白炽的灯光映进眼里有些刺痛,一些不可控的生理反应涌了上来:“怎么可能反对嘛……”
“我第一次听他这么说的……”
“他说他找到了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