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学的走廊上太过嘈杂,连说话要很大声才听得到,迟未晚拉着他顺着人流走出了教学楼,桑俞接过书包,一路上紧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她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发信息给齐叔告诉他今天他们自己回去。
两人沿路走了十几分钟,期间她一直偷偷观察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哄的样子。
桑俞突然抱住了她,不仅吓了路人一跳,也吓了她一跳。
自从他回来后,很不寻常。
迟未晚没有问,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两人在人流稀疏的路旁就这么拥抱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终于,桑俞开口了,声音晦涩干哑,“晚晚,我想搬出去。”
迟未晚轻拍后背的手停住。
“原因。”
沉闷的声音甚至带了微微哽咽,“可以不问吗……”
“不行。”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很长一段沉默,迟未晚任由桑俞将她抱得更紧。
这让她更加确定了这是非他自愿的。
迟未晚推着他的肩膀,分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什么话也没说,牵着他的手在路边拦了辆的士。
一路直达山水苑。
进门换了鞋就将人带到他的房间,在此之前还特意嘱咐了袁姨晚饭留好冷藏,回头他们自己热。
她将他按坐在床上,自己推了转椅坐到了他对面,平静地与他对视。
桑俞眼皮轻颤,紧抿的嘴角微微松动,“晚晚……”
“嗯。”
“他来找我了。”
纷乱的思绪快速从脑海中闪过,直觉告诉她,她抓住了最关键的一条。
“算时间的话还没……”
“表现良好,提前释放。”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原来之前在车站不是错觉。
一条人命,一个孩子永远的阴影,不到七年,始作俑者就被放出来了。
“你们见面了?”她的心里烧起了一股火。
桑俞的声音更颓丧了,“嗯,他报警了。”
转椅往前滑进了一些,迟未晚抓住了他垂在身侧紧握的双手,交握于身前。
“他找你想干什么。”
想起他那副嘴脸,真叫人恶心。想必他也没有料到自己能考上清河大学,见面的那一刻开始用洋洋得意的眼神打量自己,像是在审视一件令人满意的货物。
警察走后辅导员特地留了两人独处的空间,那人的嘴脸一下全暴露了。
“留这么长头发我差点没认出来,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么样子!”
“还以为你念完初中就辍学打工去了,居然能考上清河大学?不会是作弊弄的吧?”
“要是早打工现在肯定也攒不少钱了,你现在已经成年了,别指望老子再出钱养你。”
“你既然考上了这么好的大学就用心念,毕业了挣大钱养老子。”
“听你老师说你没住宿?你还有钱租房子?领我过去住几天。”
“明天就把你这头发剪了,不男不女的跟疯子一样,也不嫌丢人……”
……
他在学校里差点动了手,至少他不再是那个只能挨打也不知道反抗的孩子了。
一米八五的个子刚一揪住那副同样一米八多的瘦弱骨架就把那人吓得没了魂,鬼叫连天,还带倒了一把椅子。
辅导员跟警察交流的功夫也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听到里面“踢哩哐啷”好大动静,连忙打开门却因眼前一幕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立即上前企图卸开桑俞攥住他爸领口的手。
岂料桑俞眼眶泛着血丝,魔怔了一般不肯松手,拳头悬停在桑玉明眼前。
时间像被凝固住了,劝解声,讨饶声,谩骂声都被一阵下课铃打断,他想起她还在教室里等他。
狠狠推开了面前那副嘴脸,恶心至极,声音冷到了冰点。
“别让我再看见你。”
……
迟未晚捏了捏他僵硬的大手,神色认真至极。
“让我陪着你,好吗?”
桑俞极力抑制着颤抖,牵起她的指尖凑到唇边亲吻,连嘴唇都在发颤,干涩的喉咙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