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活有慰藉吗,他生长出新的承重柱了吗?
冰淇淋最终还是没有吃完,恍惚间化了一手。
今天回来的时候庭院的门是打开的,安格斯正在院子里给草坪浇水,看到她后打了个招呼,告诉她今天她父亲来看她了,正在楼上等她。
她道了谢后穿过庭院,换鞋进屋。
自那件事后,她和迟东旭的关系朦朦胧胧间隔了一层什么,或许迟东旭和李峋都没变,只是她自己的心情变了。
这件事谁的立场都没错,她理解迟东旭,理解李峋,理解桑俞,甚至理解李焕。
可她还是没放下。
也许需要再久一点,久到这件事都淡出彼此的记忆,久到他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
那时候,约定也不再重要了。
时间对任何人都是宽容的,只是她持悲观态度。
刚上楼梯,她就听到了楼上李峋的声音,越靠近紧越清晰。
“重伤?迟东旭,你告诉我晚晚的伤情鉴定结果为什么是重伤?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刀伤导致子宫破裂,她的身体机能下降,以后不能剧烈运动,终生不孕。”迟东旭的声音像压抑的闷雷。
李峋颓唐地后退了两步,“晚晚知道吗?”
空气中一片死寂。
“你打算怎么跟她说?”李峋点了支烟。
“只要她身体健康,这件事我没打算告诉她。”
“迟东旭,你以为这件事你能瞒得了多久,先不说每年体检,以后她结婚呢?这么突然,你叫她怎么面对!”
“进我家门的女婿,必须结扎,这件事我会私下解决,她只会知道不能生不是她的问题。至于孩子,他们可以收养一个。”
“你……”李峋失语。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她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返回客厅,将书包甩到了沙发上,转身进了厨房。
过去的一年里,她慢慢试着学做菜,现在也多少有点模样了。
片鱼的时候也不会害怕了,只是会时常想起他。
她尝试过很多次,也没能做出他煲出鱼汤的那种味道。
此刻她切豆腐的手很稳,心情平静地出奇,似乎没有被刚才的话影响,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已经接受了不能跳舞的事实。
生育,对于这项自己拥有,却从没使用过,也没感受过的能力,她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感触,只是震惊于消息本身。
鱼汤沸了,该下豆腐了。
看,她此刻的心境平静地出奇,什么时候该放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晚饭时间到了,餐桌上迟东旭和李峋心照不宣,掩饰着脸上的神色,寒暄着。
中途她插了一个问题——桑选明和李焕怎么样了。
从迟东旭的口中得知,他们在服刑,一个五年,一个七年。
后面她和安格斯跟着他们的话题聊了几句,推进着这顿饭走向终场。
迟东旭和以往一样,父女俩在她房间里闲聊,天南地北,奇闻异事,学习生活,什么都聊,只是绝口不谈他。
“听你小姨说你最近心情不好?”迟东旭笑着轻捏了下她的鼻尖,“怎么不跟你小姨说,你们俩不是最要好了吗?”
“不是什么大事,我是在考虑寒假要不要去打工。”
迟东旭摸了摸她的头,“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打工呢?”
迟未晚摸着下巴思索,“学校到这里两点一线的生活有点无聊,大一的课业也不是很重,我想自己多出去看看。”
迟东旭点头表示理解和认同,“那有没有什么考虑好方向呢?”
迟未晚脑袋歪了歪,“还没想好。”
迟东旭望着眼前的女儿,心中酸涩,“我们晚晚已经二十一岁了,都长这么大了,爸爸是不是老了?今天早上照镜子又发现多了几根白头发。”
“怎么会呢。”迟未晚走到他身后,给迟东旭捏肩,“这怎么能叫白头发呢,这些可都是峥嵘岁月,每一根都不可小觑。”
“你呀。”迟东旭被逗笑了,慈爱的目光中透着不舍,“还是那么会哄人开心。”
第二天一早,迟东旭走了。
圣诞邻近,学校放假了,只是洛杉矶看不到高纬度那样的雪景,晴日逐渐让人厌烦。
迟未晚浏览着网站上公布的兼职信息,跟孕产相关的大多都需要执照和从业经验,看来看去都没有适合自己的。
就在她思考有没有这方面的志愿活动的时候,浏览到了一条信息。
陪孕保姆,时薪二十五美元。
不需要做任何家务和料理,主要工作内容是陪孕妇聊天,疏导其心情,陪伴孕妇散步。还特地注明了想找一个细心,性格随和,能像朋友一样相处的女性陪伴。
根据她的筛查条件,对方的地址并不远,早晚可以开车来回,她已经考了当地的驾驶证。
在给对方的邮箱里留下了自己的信息和联系方式后,她退出界面,合上了电脑。
仰躺在床上,微风吹动窗帘,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庭院里那棵树的树冠,绿油油的。
十二月了,清河,下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