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元遥绣毕,圆月已经挂上夜空。
晚膳后加紧赶工,终于在就寝前将荷包赶制了出来。
“不给我吗?”
段淮见她将荷包仔细地收了起来,忍不住发问。
元遥摇摇头:“要等到明日。”
“反正都要给我,早一日有什么关系。”段淮好笑道。
元遥还是摇头,甚至把放荷包匣子藏进了她睡那侧的褥子里。
段淮只好依她。
不知是不是惦记着明日的缘故,元遥翻来覆去许久,后来见段淮呼吸变深,她怕吵醒对方,不敢再乱动。
又过了不知多久,才慢慢陷入沉睡。
段淮睁眼时,晨光尚熹微,他下意识寻向身侧的人,见元遥一如往日地全身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
两人同睡这些日子,她几乎每晚都像这样蒙着被子,以至于他夜里常常忍不住要替她掀开些,生怕她呼吸不畅。
段淮忽然觉得自己和她担心小猫崽的样子如出一辙。
他手碰到棉被的同时,元遥醒了过来。
“段淮……”
因为刚醒,她的声音尽是缱绻之意。
段淮以为她要问,他在做什么,于是解释道:“我怕你憋得难受。”
“生辰安乐。”
元遥没听见段淮的回应,睡眼惺忪地重复了一遍“段淮,生辰安乐。”
“嗯,听见了。”
段淮给她掖好了棉被,看着她困到不行的模样,嘴角上扬道:“时辰还早,再睡会儿。”
元遥有气无力地应着,没一会儿便回到了梦乡。
这一觉元遥睡得并不踏实,每每要因梦醒来时,总有人拍着她的背安抚。
早晨用膳时,元遥不慎打碎了碗。她当时便心头一惊。
果不其然,没多久后就收到了商枝带进来的信。
是闫牧舟所寄来。
信上说,昨日他与元长岭在外遇刺,他替元长岭挡了一箭,伤了肩膀。
遇刺一事是元遥他们计划好的,目的是将祸水引致元策阳身上。
但闫牧舟为元长岭挡这一箭,并不在计划内。
先前元歆月刺杀元遥,用的是东宫的死士,恰好闫牧舟在场。
这回刺客暗中刺杀闫牧舟与元长岭,两次都有闫牧舟,这次的目标又在元长岭身上。
以元遥对元长岭的了解,他定会率先怀疑政敌,所以她安排人特地留下了与东宫有关的证据,越是暧昧不清,越能磋磨人心。
只是原定计划在冬至之后,此时突然行动,是元遥意料之外的。
出于谨慎,信上并未多言,只让元遥速速回京。
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才让闫牧舟将计划提前。
思及于此,元遥即刻安排回京事项,事关重大,耽误不得。
只是段淮的生辰……
段淮进屋的时候,正巧碰到元遥往外走:
“怎么让人收拾上了?”
元遥沉默着将手里的木匣递到他手上,挣扎许久,犹豫道:“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过生辰了。”
“出什么事了?”
元遥望向他担忧的眸子,欲言又止。
不能同他说实话,她只能找理由骗他。
“牧舟他昨日遇到刺客,伤得很重,我得回去看他。”
她不敢看段淮的反应,躲闪着叫住一旁的商枝商议旁的事情。
元遥自我宽慰地想着,就算她人不在,铺里大家也能照常为他庆贺。
她有意躲着段淮,与他同处一室,也只顾着埋头整理行装。
“就这么着急,”段淮冷不丁道,“你就那么担心他,一日都拖不得吗?”
元遥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心绪普通一团乱麻,她已分不清充斥在她胸口的是何种情绪。
“元遥,是你说会陪我过一辈子生辰的。”
“你又食言了。”
元遥迷茫的反应映在段淮眼中,他自嘲一笑,看来儿时的承诺,只有他一个人记了这么多年。
在遇见元遥以前,没人给段淮过过生辰。
因为他娘亲当年是难产而亡,所以他父亲便认为是他害死了他娘。
从有记忆起,段淮的生辰都是在罚跪中度过的,
父亲要他给娘亲赎罪。
直到遇见元遥的第一年。
也就是他七岁那年。
那一日,父亲早早将他从榻上叫起,命他跪在母亲排位前。
段府的下人不敢忤逆主子,只能趁段慎出门时,给段淮送些吃的喝的。
段淮没什么胃口,半日过去只喝了些热茶,他的生辰在冬日,寒意顺着地面钻进他的膝头,于任何人来说,都十分难捱。
可段淮就像具行尸走肉,脸上只有麻木。
“什么人!”午后寂静的院里乍起一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