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领队,视他人性命于不顾,使其遇险,在军中只这一条,就该军法处置。”
段慎怒不可遏,冲倒在地上的段淮抬起了脚。
段淮瞥见父亲的动作,没有躲闪,没有反抗,只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没来得及反应,有人用力抱住了自己。
“公主!”
“公主殿下!”
段淮睁开眼,他看见段慎的脚停在半空,他罕见地在他的父亲眼中瞧见错愕。
身体的触感不是臆想,脖颈处的痒意也在提醒他,有人在护着他。
“夭夭……”
元遥听到消息便匆匆跑来,身上冒着热气,与浑身冰凉的段淮截然相反。
“公主殿下,您真是吓死我了。”山灵气喘吁吁赶到二人旁边,后怕地瞥了眼段慎,这一脚方才差点落在自家殿下身上。
“小殿下,这是微臣的家事。”段慎很快恢复了冷静,表情不明道。
察觉到元遥在颤抖,段淮深吸口气,拍了拍元遥的背:“我没事。”
元遥这才松开他,眼睛鼻头都红肿得吓人,一看这些天就没少流泪,就连此刻都带着哭意:
“你受没受伤啊……身子怎么凉,我们……我们这就回去,让太医好好瞧瞧……”
两人一句话的空档,靖元皇帝也到了,慰问过其余三家孩子后,来到二人身旁。
“夭夭,父皇稍后会派太医为他们诊察,先让阿淮同段伯父回去。”
“不要段淮跟段伯父回去,”元遥将段淮死死护在身后,生怕别人动他一分一毫,“求求你父皇,我能照顾好段淮,让他跟我回去好不好……”
那场闹剧最终以段淮体力不支晕倒收场,五日的食不果腹、死里逃生,段淮早便撑不住了。
后来再提及此事,周双山悄悄问他,那事闹得那样厉害,会不会觉得很没有面子。
段淮摇了摇头。
他只觉得庆幸,庆幸有元遥。
闫牧舟曾说,他那时初来宗学,被人排挤,是元遥救了他。
段淮当时并未应声。
元遥何止救过闫牧舟一人。
段淮心想,她对谁都好,只不过自己上一世做多了好事,承她恩惠最多。
巷子里的两家人大抵是商量出了什么,很快安静下来。
段淮不再停留,马不停蹄赶往皇宫。
到中天街时,段淮远远望见闫牧舟正由宫门进入,身后跟着随从与侍女。
夜色中,段淮隐约觉得其中那名侍女的身形眼熟。
只多看一眼,他便认出了那名侍女是元遥所扮。
她为何……
段淮皱着眉,加紧了步伐,但实在差着距离,等他也到宫门的时候,闫牧舟等人早已不见。
他当即前往宴厅,果不其然,闫牧舟正在此处,只是身边仅剩一名随从。
段淮巡视着宴厅,时候晚了些,不仅元青弘与杨皇后不在,许多长辈也都已打道回府,都是些年轻人还在饮酒作乐。
没瞧见元遥的影子,被迎面碰上了周双山:“段淮!”
周双山眼神清明,似是没有饮酒,只见他搂过段淮的肩膀,低声道:“你这些日子去哪了?一根头发丝没瞧见!”
“你可知出了多大的事!”
段淮本没想与他多言,一听这话才站定,听他继续:
“陛下将镇北军权移交给了太子。”
周双山不时观察着周围,愈发小声:“闫牧舟今日上报了冷宫闹鬼一事的细情,许是查出了什么,陛下在晚宴上革了东王的军权,命太子十五过后,前往北境,抗击呼桓。”
段淮视线投向正与人交谈的闫牧舟,再看了一圈宴厅,没发现元策阳与元长岭的身影。
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自鹿石关一战失利,镇北军屡战屡败,元青弘对元长岭的信任几近消失殆尽。
再加上冷宫中崔芸的旧事重提,彻底撕开了父慈子孝的遮羞布。
两党相争,已然决出胜负。
“你别光听着啊,”周双山顶了下段淮的胳膊,“镇北军都快被当成蹴鞠踢了,你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
“呼桓年前就袭至抚川城外,若此城再破,不足半月,呼桓便能突破六镇防线,彻底攻下北境。”
段淮推开他的手臂,眸色透着寒凉:
“呼桓新任可汗我有所了解,那人狼子野心,欲意效仿昔年拓跋氏——
“入主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