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沉了下去。
花生是嫌弃他了吗,嫌弃给他做的收纳箱,嫌弃给他弄的小窝,嫌弃和他生活在一起……
如果这根羽毛是花生自己拔的话,那它是不是飞走了。
如果花生能够一夜长大,那他一天能学会飞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只是来得太快,俞闻清有些接受不了,就好像很多家长,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突然就有了自己的主意,告诉爸妈,他已经准备了行囊,准备远走他乡出去闯一般。
但是,他应该高兴的吧,毕竟他的小鸟,会飞了啊。俞闻清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他的小鸟终于去找属于自己的天空了,悲的是这件事实在来得太快,他还没有把心里的叮嘱对小鸟说。
他好像有些蹲不住了,把着收纳箱的边缘,慢慢坐到了宿舍的地上,就这么怔怔地盯着收纳箱看,从小鸟还是蛋的时候开始回忆,一直到昨天。
本来以为这些日不长,不会思量太久,却没想到抬头看桌上闹钟的时候发现已经快接近零点了,宿舍里除了他彻底没人了,他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没人了,连鸟都没了。
俞闻清自虐般地躺到了地上,撒开四肢,眼睛落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上,任由石砖的凉意透过衣裤钻进身体里。
手机响了,在书桌上,可他现在不想接,谁都不想搭理。
可断了一个,又响了一个,仿佛一定要找到他为止。
他就不能任性点吗,他就不能有点自己悲伤的时候吗,他是什么,侍应生吗,随时在等待别人的召唤,随时都可以变成一张白纸,任他们蹂躏摧残吗。
应该不甘的,可最后都变成了不敢。
风从阳台的缝隙飘了进来,吹进了俞闻清的眼睛里,哪里都痛,哪里都冷,可他怎么都发泄不出来,任由这两种感觉在自己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终于,他站了起来,走到书桌边,看到两个来电未接,一个是学长方昭琦的,一个是杜冉的,俞闻清直接将方昭琦的来电记录删除了,转而打开了微信,在和杜冉的对话框里打了几句话。
——妈妈,刚刚在实验室,没接到你电话。我很好,别担心,同学老师都很好,也有好好吃饭。花生最近很乖,希望小可也乖。
发完这条微信,俞闻清来回反复看了看,屏幕变暗了又被他触碰变亮,摁到后面几乎都有些魔怔了,他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转而又回到了收纳箱边上。
他从里面将撕烂的T恤拿了出来,又拿了件别的T恤放了回去,将衣服弄皱后在上面铺好干草,端着收纳箱到了阳台里,放到了角落。
随即他又将花生的食水盒里放了水,放在收纳箱的边上。
收纳箱顶部毫无遮掩,好似静待它的主人似的,刚刚把收纳箱放好的俞闻清,此刻倚着门,鼻头红红的,仔细看,连眼睛都没有聚焦。
俞闻清抿了抿自己的唇,颜色馥郁的唇色更明显了,几乎像是快咬破了一般,他喃喃地对着收纳箱念叨了一句,“无论什么时候,都欢迎花生回家。”
他抱着小虫子罐,慢慢走到了学校后山的入口拿,一抓一把,全都散落到了草坪上,最后几乎是用抛的,狠狠地、狠狠地朝着天上一抛,他要他的小鸟恣意自由。
回宿舍的路上,俞闻清狠狠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握着空罐子的手捏得紧紧的。
心里头几乎和起誓一般,如果他的小鸟再回来,他一定要买最新鲜、最肥美的小虫子招待他。
可无论表面多么洒脱、动作幅度多么大、怀着怎样的侥幸希望花生能够回家,俞闻清心里头,最惦念的,不过那几个字。
他的小鸟要健康,要平安,要顺遂,要快乐。
彼时,谢息尘突然挣脱开了雪雁主子的束缚,直冲冲地掉了下去,袁野并没有惊慌,而是在空中反复盘旋着等他再飞上来。
谢息尘弄不明白,怎么心里就突然感受到了一阵钝痛,这样的感觉让他陌生,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俞闻清被欺负的时候会有的情绪,害怕,但是无能为力。
垂直降落的那几秒里,他脑海里闪现过俞闻清的各种样子,过去自己的世界原来也只有他而已,说能够头也不回就离开肯定是假的。
眼见着快跌落到了山顶,谢息尘双翅一振,扶摇直上,翅膀里还夹杂着紫色的雷电,周身都发出了荧光,他想要再强大一点,至少回到俞闻清身边的时候,能够保护他。
他不知道这样是否有效,但总值得一试。
周身雷电闪烁间,如千鸟鸣音,他将释放出来的雷电又导入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待双翅再振,紫鸟竟在短短时间内,又大了一圈。
飞回袁野身边的时候,谢息尘自动忽略掉了他眼里的疑问,用更成熟的声音对着雪雁说道:“走吧,我和你一起飞回去,这样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