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宁辛羽一直在纠结。
一方面她在一开始对这个合作的确很满意，江云知也说得很有道理。另一方面，她也的确还是有些纠结，关于合作对象是曾经和她告白过的人这件事，何况当时她连微信都没让人加呢。
到了晚上，宁辛羽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宁辛羽：“喂”
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那个我是李行鱼，你先别挂我电话。我听我底下员工说，你是看到我之后就立马走掉的，他们还问我是不是和你有仇呢。
我就是想说，我们这个合作可不可以不带个人感情呢，明明这对我们双方都是利好啊。我原本就猜到你看到我不一定会愿意，特意没出来，没想到还是被你撞见了。就生意的事归生意，不纠结那么多，可以吗？”
……
两人一通详谈，宁辛羽最终同意了合作。
——
转眼到了国庆，初中同学群里的消息开始响个没停，都是在说聚会的事。
想到小辛羽之前在群里已经答应了他们，加上实在拗不过小辛羽想看以前同学现在长什么样的愿望，宁辛羽最终决定带上小家伙前往同学聚会。
宁辛羽到达聚会地点时，大门口竟然还有人在接。
她刚从车上下来，文非量就远远冲她招手。宁辛羽走过去，很不好意思地道：“路上有点堵车。”
文非量摆了摆手：“没事，上去吧”眼光扫到小辛羽，又问她：“这是？”
宁辛羽莞尔一笑：“我妹妹。”
文非量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在前边领路。
宁辛羽到的似乎有点晚，包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文非量推开门时，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向她看来，原本闹哄哄的包厢一下安静了下来。
文非量打破沉默，简单向里头的人介绍：“宁辛羽到了。”
“哇，我们班的大学霸到了，欢迎欢迎。”
“见你一面可真难啊。”
“好多年没见了，还是这么漂亮。”
……
面对同学们的吹捧，宁辛羽只觉汗颜。她其实真算不上多大的学霸，最后也就上了一个普本而已。
当年高考，她过了211不少的分数线，最后选择去了个既没有985也没有211光环的专业类型学校，那学校曾经很火，分数线一度超过其它重本。不过近年来因为就业不行，分数线连连下崩，已经回归它该有的模样了。
她的父亲对此挺耿耿于怀，和人介绍时总喜欢强调她是过了211的线，她的亲戚和人介绍就变成上了个211。老家这块的人，也就越发喜欢强调她的学霸属性。
可这除了让她尴尬还是尴尬。因为她很清醒，无论是在社会，还是在她高中的班级，她的成绩其实也就挺平凡的，根本撑不起这样的评价。
尤其在生活的磋磨下，她更加害怕别人去强调这些，因为这往往意味着对她有过高的不切实际的期盼。
可她就是个平凡的她，仅此而已呀。
被众人这么盯着，调侃着，宁辛羽有那么一丝局促和无措，她半举起手，硬着头皮和众人轻轻挥了下手：“嗨”，然后拉着小辛羽迅速找了个空位坐下。
很奇怪，明明也是她的同学，但她此刻却像是进入一个陌生场子般无所适从。可能是太久没见到过这么多人了吧，她想。
有人调笑：“文哥对美女还是那么的积极，像我们只知道在这瞎聊天，人家文哥就知道眼巴巴跑外面去迎接。”
“人家哪里是对美女积极，人家上学时候就对宁同学积极好吗。”有人接话吐槽。
文非量适时出声，阻止二人的调侃：“我组的局，当然上心一些，讲得好像没亲自迎接你们一样。”
那两个男生笑着吐了吐舌头，没再说更多了。
这个时候，有人注意到小辛羽，惊讶地问她：“这是你？”
“这是她妹妹。”文非量帮着回答。
宁辛羽点头。
“原来是妹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跟你小时候太像了，我还以为是……就说你不可能这么快的……”那人笑了笑。
“咦，你爸妈什么时候生的呀，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一道疑惑的女声响起。
开口的人是张菲菲，是宁辛羽家的街坊邻居，两人住得很近。
此话一出，包厢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一个连街坊邻居都从来没见过的妹妹。算是哪门子的妹妹呢。
这个孩子的身份一下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包厢再次安静下来。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探究的、怀疑的、鄙夷的目光，宁辛羽坐立难安，窘迫得恨不能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有时候也恨自己太过敏感，以至于一下福至心灵，读懂了在场众人那耐人寻味的沉默和目光。
安静了一会，文非量打圆场：“好了，我去叫服务员上菜了。”
宁辛羽低下头，默默给自己倒茶，她开始有些后悔来参加这个同学聚会了。本来就和大家不熟，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吗。
“满了”
一道清冽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与此同时，一只手从她的右边伸出，强行将茶壶抬起扶正。
宁辛羽顺着声音侧头望去，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宁辛羽心尖微微一颤。
她就随便一坐，竟然坐到了陆引的旁边。
宁辛羽缓缓回头，将茶壶放下。
是啊，既然是同学聚会，那遇见谁都不该感到奇怪。
她和陆引有多少年没见了呢，三年、五年还是十年？竟然也有上十年了。
自从发现身边坐着的人是陆引后，宁辛羽更不自在了。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去洗手间冷静一下。
在洗手间洗了把脸，彻底平复好情绪后，宁辛羽重新回来，走到包厢门口时正好听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宁辛羽啊，我前段时间旅游还碰见过她呢，她在一个店里摇奶茶。”是一道欢快的女声。
宁辛羽准备推门的手一顿。
“不可能吧。”有人说。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又不是人人都像文哥那样混得好。”
“也是”
“诶，我说，我是真没听说过她爸妈生二胎这回事，肯定不是她爸妈生的。”
“天呐，感觉她完全颠覆我的想象了。”
……
宁辛羽不想再听到这些聚焦于她的讨论，干脆推门走了进去。
与她相关的话题戛然而止。大家嬉笑着换了聊天的方向，仿若刚刚听到的一切只是她产生的一场幻觉。
想到变成谈资的自己，宁辛羽很后悔来参加这场聚会。她果然，并不适合这种人多的场合。
宁辛羽没什么胃口再吃东西，等小辛羽吃得差不多时，她便起身告辞。
“就走吗？待会还要去唱K呢。”有人挽留。
“是啊，不一起去玩会吗？”文非量也道。
宁辛羽摇头：“祝你们玩得开心，我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
宁辛羽牵着小辛羽往外走，文非量紧跟着起身：“我送你。”
“不用，谢谢。”宁辛羽拒绝他，文非量还是跟在她身后下了楼，走了出去。
宁辛羽站在酒店门口，十分无奈，提醒他：“你喝了酒，就算想送也送不了啊。”
“没事，一般不咋抓的。”文非量笑道。
宁辛羽无奈：“你觉得没事，我觉得有事啊，我很惜命的。”
“真的不再一起玩会吗？很多年不见了。”文非量继续尝试劝她。
“我真的有事，谢谢，你们玩得开心就好。”宁辛羽保持着一副礼貌微笑的状态拒绝完，转身加快速度往前走。
文非量一把抓住她手腕，嗤笑出声：“真有事假有事？一定要我问得这么明白吗？提前那么久的邀约，还能有什么事？”
宁辛羽没来由得有些冒火：“那一定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宁辛羽甩开他的手，快步往前走。
“宁辛羽，你是不是一直挺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同学。”文非量在身后喊道。
闻言，宁辛羽停下步子，回头：“那你们又很看得起我吗？”
“你听见了？”文非量沉默了一会，问她。
“可大家说的又有哪里不对吗？你爸妈并没有生二胎，你也没有这样的妹妹。”文非量一边说，一边跟上来。
“有没有和你们有任何关系吗？”宁辛羽反问。
文非量走到宁辛羽跟前，他看了一眼小辛羽，然后说：“算算年龄，大概是你刚上大学时候有的，真是令人意外啊。”
“所以呢？”宁辛羽直视他的眼睛
“所以考虑和我在一起吗？”文非量微微一笑。
“你这是在表白？”
“可以这么认为。”
“我拒绝。”宁辛羽转身就拉着小辛羽离开。
“为什么要拒绝，我哪里不合适呢？”文非量追上去。
“哪里都不合适。”
宁辛羽像鄙视垃圾一样的语气严重挫伤了文非量的自尊心，文非量一下变得口不择言起来。
“你除了学习好点，你又哪里特别牛，值得这么看不起我呢？”
“你就算学习好，你现在就很有出息吗？听说你的工作是摇奶茶，你倒是能屈能伸，那为什么不能多看我一眼呢？你跟了我，保你吃穿不愁，你一未婚先孕大龄带娃的女人，除了我，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吗？”
“只有我，只有我能无条件接受你的一切。”文非量冲她吼道。
“一，我没有学习多好，二，找不到又怎样，不需要你管。”宁辛羽其实挺烦别人老拿她学习好说事，因为她学习也就在这个小地方算好，事实上在更大的维度下，也就那样。
文非量：“但我觉得你值得过更好的生活。”
宁辛羽嗤笑：“跟你就是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