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小涂子依旧代替着他师父的工作。

有了这句话，就不需要池舟一个个点他们的名字，只需等人自报姓名、奏请事宜便可。

小涂子说罢惯例的话，台下开始有大臣举着笏板迈脚出列。

“陛下，臣杜鸿平，有本启奏。”

鸿胪寺卿杜鸿平，池舟在东川国早有所耳闻。

是朝中的老臣，萧沉渊的得力干将。

杜鸿平所奏之事，和池舟也有着直接的干系。

往年上元节前后，依照惯例，天下各国都会派使臣前来参加朝会。

由于当时刚和东川国联姻不久，今年的万国朝会暂且被搁置，并安排在了夏季。

鸿胪寺主掌外宾、朝会仪节，故而由寺卿杜鸿平每天汇报朝会的筹备情况。

池舟盘算着离各国朝会还有些时日，届时他和萧沉渊应当早就换回来了。

遂将杜鸿平说的记了下来，等着下了朝回去后转述给萧沉渊，免得他到时对此不够了解。

杜鸿平述职完毕退回队伍里，其他大臣才陆续出来，接二连三跟着上奏他们负责的事项。

也都是萧沉渊提前告诉过池舟的。

池舟一一应对，倒是不难。

当无人再出列的时候，小涂子理所应当觉得没有大臣有事秉奏陛下了。

他等了片刻，打算宣布退朝。

可“退朝”两个字刚脱出口半个音，直接噎进喉咙。

“陛下。”

只见众大臣的前方，距离池舟最近的皇亲贵胄里，施施然走出来一个年轻人。

举手投足和自己玩世不恭的哥哥很像，池舟想。

“臣岳正豪，恳请陛下，升我父亲为侯。”说出来的话也很纨绔。

话音还没落，池舟刚把他说的听进耳朵，文武百官率先站不住了。

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丞相和御史大夫惊愕不已，前后互相给对方使了个眼色。

生怕是自己年纪大了，听岔了什么。

可彼此之间，眼神中透露的都是：这位伯爵家的公子是疯了吧？

池舟闻得他大不敬的言论，丝毫不意外。

这位伯爵公子，凭借祖上和家族的庇佑，混了个从五品员外郎的闲差，才能够跻身朝堂。

因其出身勋贵人家，才能够站在很多品级比他高的大臣前面。

池舟若不是预先被告知，当堂定是要反问回去的。

毕竟这荒唐至极的要求，他还从未想过有人会提出来。

无他，此人是萧沉渊最后特地交代的。

萧沉渊说前段时间岳正豪隔三差五会提及此事，都被他给驳回了。

想着岳正豪昨日刚提过，今日再提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可保不齐他会哪天说。

万一就是今天，打个池舟措手不及，一时难以应对，吃了岳正豪的亏。

稳妥起见，萧沉渊大概跟池舟说了说这个人、这件事。

萧沉渊的原话是：若是提了，不用理他，若纠缠不清，斥责即可。

池舟却是在思索他为什么会三番五次提出加封的事。

想来萧沉渊总以这种方法回绝他，刚开始能吓退他些时日，过不了多久岳正豪还是会卷土重来。

如今更是日日都要提。

池舟觉得这样做治标不治本。

对付岳正豪这种人其实并不难，池舟心中已然有了对策。

不过他不是真正的天下共主，得需征得萧沉渊的意见。

池舟“嗯”了声：“朕知道了，此事容后再议。”

“陛下。”岳正豪却不打算就此作罢，声音变得激昂起来，“陛下早前便是这般说，可为何时至今日还是这般说？”

好大的胆子！竟敢质问陛下！

是今天陛下看着好说话了吗？

下面的大臣们都在数落岳正豪的不是，他充耳不闻，继续说：“如今家父的身子骨实在是等不起了，臣是想借陛下的神龙之光，给父亲冲冲喜。”

“狂悖厥词！”

御史大夫忍无可忍，怒斥道。

有人开了这道口子，其余的大臣也义正言辞附和，责骂岳正豪口无遮拦，冒犯圣上。

先前岳正豪没有明说他要什么，但人人都知道他的心思，全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不点明，别人也不多说什么。

陛下在朝堂上驳回了他多少次，也没少因为这个发过脾气。

没想到他竟越来越放肆，这回居然把话脱了出口。

岳正豪的父亲世袭伯爵，无功无过，他直接开口，伸手便是要加官晋爵，把祖宗礼法放在各处？

小涂子在陛下身侧听得心惊胆战。

一边仔细观察他的脸色，一边赶紧端过宫人倒好的凉茶送了过去。

“陛下…”

大臣面面相觑，见状齐齐止了声。

拱手等待殿堂之上，面容虚掩在十二旒下，帝王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