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太后再次打断他。
这一吼,萧沉渊彻底对他的母后有了很大的改观。
这和自己的区别对待完全不同,他对人从来不是上来就用呵斥的办法谈话的,除非真的有人惹恼了他。
放在母后身上,就算是对亲儿子和对别人不一样,也不能差距如此之大吧?
萧沉渊半张着嘴僵在空中,片刻后才合上。
他那和生和气的母后,何故对他人、亦或者说是池舟,有这么大意见呢?
太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眼前的人仿佛是在看怪物。
她也是反应了半晌才惊愕地开口:“君后?你没什么事吧?”
萧沉渊刚才连说了两句话,全被他母后给骂了回去,他现在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了,就只好摇了摇头。
太后沉着个脸,不耐地扫视着他,像是在寻找他身上哪里不正常的地方。
她看了多久,萧沉渊就被迫在原地站了多久。
说话的态度变了,看人的眼神自然就跟着变了,太后不善的目光如同两根刺在萧沉渊浑身游走。
萧沉渊作为天下共主,亦有着暴君的称呼,别说直视了,就是垂着头不去看他,有人都会被他吓得要死。
普天之下有何人敢以这种审视的眼神去看他,也唯有他的母后了。
在他小时候,母后对他关怀备至,总是看他有没有什么地方磕了碰了,哪里受伤了都会及时地给他抹药。
后来萧沉渊长大了,基本不会再受伤,母后才慢慢把寻找伤口变成看他是不是瘦了,是不是因为朝政熬了几个通宵,总之眼睛几乎都没有离开过他。
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处处关心了。
母后在萧沉渊从小到大的这种变化里,看他的方式虽变了,其中涵盖的东西却都没有变。
自己如今只是换了副身子,母后的视线竟截然变了味道,这让萧沉渊一时间难以接受。
两根刺扎得萧沉渊心脏有些刺痛,连带着胸口都开始沉闷了起来。
太后看了他大半天没看出什么端倪,不悦地挪开了眼,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她施施然抬起了右手,跟着伺候的宫人很有眼色地跑过去扶她,视而不见却有知晓他存在般的绕过萧沉渊,扶着她坐到了主位上。
没有得到命令,萧沉渊仍然在原处站着,背影稍显寂寥。
太后慢吞吞坐了下去,还让人泡了壶茶给她喝,全程都没有提他儿子的那位君后的事,明摆着就是要将人晾着。
连续喝下两杯茶后,太后才重新赏眼给殿下站立的人。
“池舟,”太后直接叫出名字,“你可知,你的身份是什么?”
萧沉渊的脚站麻了,乍一听到池舟的名,还没有意识到母后是在叫自己。
“君后?”
太后的另一位侍从“好心”提醒,伸手推了萧沉渊一把。
萧沉渊骤然被推出几步,若不是他习武多年及时刹住了脚,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会受到不小的惊吓。
区区一个宫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胆敢对君后大不敬。
谁给他的胆子?
萧沉渊站稳后当即朝推他的人瞪了过去。
眼神如刀锋划过,侍从被他这副模样震慑到了,膝盖一软,想到他背后站的是太后,才没至于跌倒。
他有依仗的人,遂自行省去了请罪,不怀好意地陪笑道:“君后,太后喊您呢。”
是他母后给的胆子啊。
萧沉渊自嘲地牵起嘴角。
在太后和众侍从的注视下,萧沉渊挪着步子走至殿中,无声等待台上之人的训斥。
高座之处可俯瞰整个大殿,太后抿起她的第三杯茶,舒适地润了润嗓,继而才开口:“哀家之前没有教过你规矩吗?你作为一国之后,居然连哀家的三两句话都记不住,你还有什么是记在心里的?你就是这么服侍皇帝的吗?”
太后这段话,一连给萧沉渊安上了好几条罪名。
萧沉渊对他母后给池舟说的规矩一无所知,只知道方才他不过喊了她一声“太后”,又自称是“儿臣”,难不成这就是她所说的不合规矩吗?
可池舟和亲过来,成为他的君后,不是理应改口唤她母后、在她面前自称儿臣的吗,如何就喊不得也自称不得了?
萧沉渊再尊敬他的母后,此刻也不由得与她辩论起来。
长篇大论说得句句在理,太后一时间竟也噎住了没话说。
更让她惊讶的是,她一直以为对她低眉顺眼、事事顺从的人,竟会这般驳斥她,太后心里更加不痛快了。
“池舟!”太后恼羞成怒,“你是不是仗着皇帝昨晚宿在了你的宫里,就如此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